77、第 77 章_帝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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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南州府,四海茶楼

  纪妤童肩上背着背篓,手中捧着一包被油纸包扎整齐的茶包双手递到茶楼外迎客的门童眼前,粗哑的嗓子如同前几日一样略带讨好道:“小哥,这是我亲手从树上采的新茶,麻烦您通融一下,就让掌柜的看一看,说不得就看中我的茶了呢?”

  那门童也一如既往皱眉拒绝:“大婶我们四海茶楼是咱南州府最大的茶楼,里面吃的用的那都是顶顶好的,你这来历不明又入口的东西,我们可不敢要。我劝你还是去别处自荐去吧。”

  纪妤童心内失笑,其实这门童正是先前与她相熟的小童,可那时她是客人,现下她不过一乡野村妇,是来求人收茶连野贩都算不得的人,如今身份转变,她便连这门都入不得了。

  不过她的目的也并不是要进去,垫着脚从他的肩头向里面望了望,目光在堂中台上的人身上顿了顿掩下喜色,又费了几番口舌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些。

  一个时辰后,百晓生从茶楼内走出,俊颜上依旧长眉恣意眼含桃花,端的是风流倜傥,只眼底深处却冷沉一片又夹杂着些许复杂之色。

  三月之期已过,那个与自己有约的女子,却始终未曾露面。只不知她是忘了,亦或是来不得。

  恣意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隔着城楼眺望了眼那翠山的方向。那里现如今被人把守,山上所有人百姓均被迁离,可被安置的人中,他却不曾寻到她的身影。

  想来也是,那时她身在北疆--不,是定国王,不日后的皇帝身边,她现下在的地方,应是京都,是皇宫,怎会还出现在这里。也许她连与他的约定也早已忘在脑后。

  他明明已看到她所乘坐的马车驶入京都,可却仍是于三月之期折转至此,甚至还在此无谓停留,只为了那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女子。

  只是遗恨,直到此时,他方明白自己心意。若那时他能早些明白,在她去往北疆时一同前往,那么结局必定是不一样的,他明明有机会,却亲眼看着她离去...

  “公子,买茶叶吗?新采摘的春茶,您买回去品一品定不会失望的。”

  百晓生的思绪被打断,长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瞥了眼堵在身前的灰衣妇人未作理会,脚下不停径自绕了过去。

  “公子,您要几两,我可以提供送货上门,您现下可是要去峒菘当铺?若不是,我就先给您送去如何?”

  百晓生陡然停下倏地转身,玩世不恭的笑还挂在脸上,只潋滟的桃花眼中已一片厉色。眼前的妇人身形臃肿,肤色暗沉,五官普通,嗓音粗哑,绝不是他认识,且知道他与峒菘当铺关系之人。

  “你如何知道--”

  纪妤童扯起一抹市侩的笑,又向前递了递手中的茶叶,仰起脸时,耷拉的眼角更显刻薄,粗哑的嗓音仍然让人入耳不适,但话中内容却令听到的人惊疑瞠目。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三月之期?”

  “......”

  百晓生缓缓睁大眼匪夷所思的看着她,难道...

  纪妤童又笑着往前递了递,隐含深意道:“公子可要买茶?”

  眼前的手亦是那般暗沉沧桑,可百晓生却看入了神,在这双手再次举了举后才猛地回神,抬手接过。多情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勾起唇:“是不是好茶,倒是要好好品一品,跟我来吧。”

  一刻钟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一家颇显雅致的茶楼,随意找了个二楼雅间就坐。

  甫一落座,百晓生便沉下脸张口欲问,纪妤童便先一步抬手示意禁声,手指沾水在桌上写字,边用粗哑的嗓音说道:“公子好眼光,我这新茶芽嫩,清香,后味回甘,绝不会让公子失望,请公子品尝。”

  百晓生看着桌上因是反写有些潦草的隔墙有耳四字,同样以手代笔写道:“你到底是谁?”口中却是慢条斯理道:“好不好,自是等本公子一试便知。”

  纪妤童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公子所言有理,是我多嘴,公子请。”

  手下同时写了个纪字。

  百晓生心中其实已有猜测,可当真的看到她写出那个姓氏时,仍是难以自持的瞪大眼,再抬眼看着她这张泯然于众的脸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你作何如此打扮,可是有何危险?”

  “翠山之事,你可有耳闻?”

  “是为了找你?”

  “此地不宜久留,我想请百公子帮忙。”

  写完后,纪妤童又说道:“如何,可能入公子之口?”

  “但凭吩咐。”

  百晓生从袖中取出白色锦帕将桌上水迹一一擦拭干净,直至其上再无任何痕迹方满意一笑。

  “倒是有两分可取之处,不知这位“婶子”如何称呼,看不出你人粗犷,泡茶的手艺倒是不差。本公子正缺一茶侍,这位“婶子”可愿入我府上做工?”

  纪妤童看着他脸上的促狭,被粘得小了一半的眼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口中却是欣喜若狂道:“这这,公子真的认为我泡茶的手艺不错吗?太好了!愿意愿意,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姓吴,您叫我吴婶子就行!”

  百晓生以扇遮唇遮掩笑意,狭长的桃花眼亦愉悦的眯起,对她现下这副灵动两面的模样极为开怀。

  直至二人来到他于在此地落脚的小院,百晓生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下来过。

  吩咐随行的侍卫于各处警戒后,他才笑看着她眸色深深望了好一会才深吸口气,说道:“现下你可能恢复真容了?”

  纪妤童知他仍是心存疑惑,可她的嗓子吃了药,脸上的妆容和眼部药胶没有特殊卸妆药物是卸不掉的,且她也不敢随意卸掉。

  因她隐隐有种感觉有人在监视她,毕竟她的行迹在他们眼中实在太过突兀,她猜他们定会查探她的身份和所言真假。可她的身份委实不经细探,若马上离开只会更显心虚,所以她只能忍下焦虑如常行事,她要等一个合适的,且不会引人奇怪的机会。

  其实便是连百晓生这里她亦觉不够安全,概因那枚貔貅吊坠已落在了那人手中。依他对翠山那边的布设,找不到她,那么与她有关系的人必然不会放过。

  可现下她别无他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只希望百晓生真如她所想那般能力不凡。

  “还要多谢百公子方才愿意配合,只我脸上妆容暂时卸不得。还有你那貔貅吊坠,我很抱歉,它--”

  “不过死物尔,重要的是人无事便好。你在凤凰城到底出了何事,怎会与定国王在一起?你现下又怎会以此种面貌出现在这里,翠山那里戒严,可也是因为你?”

  在她说出貔貅吊坠时,百晓生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纪妤童扯了下唇,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摇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还有,宴请你的事怕是要向后延期了。”

  随后又立时打起精神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只能说我现下惹到了定国王,那翠山之事应确实因我而起。我前来找你亦是有事相求,我也知自己此举有些唐突,亦必会令你为难。你若帮了我便是与定国王作对,若被追查到,你怕是讨不得好。所以,虽然我已经找来了,但还是请你一定慎重考虑,是否要帮我。”

  百晓生已经停下了摇扇的动作,再抬眼时,张扬肆意的俊脸上已一片严峻。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只问你,你可对那定国王,也是我天昭以后的皇帝,还留有情愫,你可是与他生了别扭嫌隙一时冲动,还是真的要一辈子不再见他,避他?”

  纪妤童无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的点点头:“我与他从来不是两情相悦,何来情愫不舍一说。若是可以,我自是希望可以一辈子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百晓生蓦地神色一松,白皙的俊脸亦泛起笑意:“好,既是如此,那我便是帮定了你。你且放心,我百-周洺修行走于世可从来不怕事!”

  纪妤童心里微缓,却仍是半悬未落。但面上不显,转而问起他方才改口的自称:“周洺修?是你的真名?”

  “不错,纪大夫可是本公子游历全国唯一知道真名的人,是不是倍感荣幸?是不是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

  纪妤童未接他促狭的话,只斜了他一眼很是无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郑重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周公子帮忙寻一与我身形相似之女子或妇人皆可,请她代替我于此地生活,我会付她一笔酬劳,只需按照我在此地日常行事待上几月便可。不知明日可否妥当,我希望能尽快离开此地。”

  周洺修长眉一皱,突然与她重逢的喜悦也因她莫名的紧迫而淡却下来。

  “这不是问题,你且放心,可还需要什么,明日我必为你准备妥当。”

  纪妤童心里一松,暗沉平凡的脸上方露出一抹笑意:“只再需一个新身份,便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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