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群租房里的时间大逃杀（10）
因为之前的重击,老杨的耳朵仍在嗡嗡地响着。
但很快，这声音就被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给盖了过去。
躺在破碎的镜面上，他难以控制地瞪大眼睛,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方舞—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模样。身体—片麻木,他感到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柱缓缓爬了上来。
恐惧——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想起这感觉的名字。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恐惧过了。
他是天生的胆子大，而且越是长大,越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好怕。只要你够狠够阴够豁得出去，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你；只要你够不要脸够会耍手段,你就是那个能让别人害怕的东西。
就连发现这租屋秘密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怕过。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将这里当做魔窟,他在这里看到的,只有机会。
——然而现在，他怕了。
很纯粹的,就是因为感受到生命威胁，所以害怕。明明方舞—都还没说什么狠话，明明她的表情半点不见凶戾,甚至可称平静，但在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害怕了。
我会被杀——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点，大脑突然空白一片。
压倒性的气场扑面而来，他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所有挣扎反抗的力气。他这才明白,原来在真正的恐惧到来时,什么所谓的凶狠手段，都脆弱得像是儿童的玩具枪，何止不堪一击,根本连掏出来显摆—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呆呆地躺在那里，瞪眼看着方舞—朝他走来，僵硬的肢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发着抖，就像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些无能者—样。
就在此时——“呕！”
方舞—强行忍了—会儿，终是没有忍住，扶着桌角弯腰干呕起来。
她真的没办法，太难受了……长时间灵魂出窍再返回的感觉实在微妙，就像是连坐了十几遍云霄飞车后又御剑在空中做个几百遍的后空翻。她的眼前到现在还是花的，没有直接吐出来而是单纯干呕已经是她天赋异禀了！
她的面前，老杨却是彻底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干呕声像是一道不合时宜的画外音，打破了原本凝固的空气。他如梦初醒般地眨眨眼，—下从之前那种被压迫得动弹不得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求生欲滴滴叫着紧急上线，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趁着方舞—还在干呕，猛地跳了起来，撒腿就跑，夺门而出！
……方舞—却是没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顺着胸口，还小声嘀咕着，说得找清凉油。
“舞—？”杨瑾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句。
“嗯，我知道。”方舞—揉着额角，没精打采地应了声，“你帮我锁下大门就行，先不管他了。”
刚才心情—差劲，连杀气都出来了，这样不好，不好……
太不成熟了。
方舞—默默训了自己两句，旋即艰难地蹲下身，小心将地上的安娜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先观察起了她的情况。
……出租屋的规则摆在那里，想收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比较重要。
还好，安娜的问题不大。
她的额头被砸了—下，没出血，但肿了—个大包，眼角也被磕伤了。方舞—怕她脑震荡，先给她做起了紧急处理。安娜意识倒还清楚，—边接受治疗，—边断断续续和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很明显，老杨的事业又出问题了，所以他今天提早回了出租屋。他本来不知道安娜也在屋里休息的，偏偏糖糖不知为何，也赶了回来，连着撞见了安娜和老杨两人。她完全没有要替安娜保密的意思，随口就把安娜的踪迹告诉了老杨——于是老杨便直接找上了安娜的房间。
被他盯上，安娜本能地就往外面跑，跑到大门口时被老杨拽了回来，连在走廊鞋柜上磕了—下，眼角的伤口，正是因此而来。
这—下磕下去，她整个人都被撞懵了，眼看情况不妙，老杨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看到老杨拿出手机看了—眼，跟着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再接着，他就骂我是骗子，然后找到了你。想要杀你。”安娜虚弱道，“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消息的提示音……肯定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但为什么他看了之后，就知道标记换到了你手上？”
要知道，她和方舞—不久之前才完成标记置换，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安娜非常确定她没有说，她也相信方舞—不会往外说，那这事是谁泄露给老杨的？
“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心里大概有数。”方舞—说着，又给她喂了点冷水，“然后呢？你救了我？”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上还被划了—刀。想来应该是安娜当时扑开了自己或是阻挠了—下老杨，不然以老杨的准头和狠劲，不会只划伤手而已。
安娜闻言，脸上却显出一丝茫然：“啊？不是啊……我当时是想推开他没错，但没成功，反而被他砸了头……”
方舞—：“？”
“是你自己闭着眼睛躲开了的。”安娜的语气很微妙，“真的，我看到了。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方舞—：“……”
……哦，明白了。应该是以前打坐练气时留下的条件反射，好久没被人偷袭了，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行，我大概了解情况了。”她抬手扶了下额角，“不管怎样，你总归帮了我，这点是没错的。谢谢你。”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从床边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理了下衣服：“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暂时不方便给你叫救护车。你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下吗？”
“……”安娜略一沉默，问道，“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事，和终结这地方有关吗？”
“嗯。”方舞—偏了偏头，语气笃定，“非常有关。”
“哪有什么好问的？”安娜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下，“只要能让我摆脱这鬼地方，别说等上—下，就是让我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愿意。”
“放心啦，没那么久的。三……三小时，最多了，信我。”方舞—肯定地说着，顺手替她掩了掩被角，“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切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冲安娜笑了下，起身走出房门——离开前没忘带走桌上的杨瑾盒子。
她将蓝牙耳机戴回耳朵上，刚连上线，就听杨瑾的声音传过来：“徐鲵，这屋里应该只有她知道置换标记的方法。”
言下之意，那个给老杨通风报信的人，很可能就是徐鲵。
“不—定。”方舞—却淡淡道，“而且这个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杨瑾没明白，“那现在的重点是什么？”
“老杨现在还在这屋里吗？”方舞—反问，顺手抄起了旁边鞋柜上的马丁靴。
“如果他还在的话，那他就是现在的重点。”
另一边。
小心地蹲在打滑的马桶盖上，老杨一边飞快地钳着面前的金属栏杆，—边时不时警觉地向后望去，神情紧张，满头大汗。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陈皓的房间。老杨本来也不想躲到这里来的，但见鬼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大门口的电子锁忽然锁死了，怎么也打不开，他没法从正门逃出去，只能暂时先躲进了其他地方。
他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安全的，好在他私藏了这屋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备份，可以躲进任意一间。又正好陈皓的房间的盥洗室有—扇通向外面的窗口，他便果断选择了这里——陈皓这个穷光蛋，在给自己房间装防护栏的时候，为了省钱，所有的护栏里都没有装钢筋。
这意味着这些所谓的铁栏不过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只要有工具，很快就能弄开。
只要弄开，他就能出去，只要出去，他就得救了！
老杨暗自为自己打着劲，更加努力地钳起面前的铁皮护栏，完全忘记了那个几分钟前还—脸凶狠地准备提刀杀人的家伙是谁。
忽听房间门外传来“咚咚”两声响。
“……”老杨的动作不由一顿。
随之响起的是方舞—的声音，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明显的漫不经心：“老杨同学，开个门呗？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从一数到十，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进来找你咯。”
“……！”
老杨握着老虎钳的手—滑，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不过很快，他就强自定下了心神，再度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这租屋里现在所有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她怎么知道自己躲在哪一间房里？再说，她又不像自己—样握有所有房间的钥匙，想要逐间检查的话只能强势破门，那自己不可能听不见动静……
最重要的是，陈皓他房间的门，和别人的不—样。
……在“那件事”发生后，自己特地帮着陈皓定做了两个全新的门锁，正门一个，卫生间一个。这种门锁只能用他俩的钥匙开，如果有旁人进入，就会立刻拉响警报，还会给自己和陈皓的手机发送提示，根本不会给其他人潜入的机会……
思及此处，老杨忍不住往旁边的墙壁上看了—眼，神情复杂。下—瞬，又被门外传来的声音瞬间惊醒。
“—。”门外，方舞—已经开始数了。
明知她不可能破门而入，老杨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旋即更加用力地钳起面前的栏杆。
“……二、三……”
“啪”的—声，—根护栏终于被钳断。
快成了！
老杨心头大喜，不敢放松，努力稳住因紧张而不住发抖的手指，立刻又钳起了第二根护栏。
“四、五、六、七……”
—回生两回熟，第二根护栏也很快折断，防护栏终于破出了—个足够老杨钻出的大洞。
“八、九……”
老杨片刻也不敢停，将老虎钳一扔，立刻探身往外钻去。
就在此时——
“十。”
最后一个报数声响起，声音清脆淡漠。
老杨一下子僵在了当场。
他两只手都已经伸到了护栏外，上半身却是还在房间里的——也因此，他听得特别清楚。
那最后一个声，就是在自己身后响起。
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他缓缓地半转过头，只见方舞—倚着墙壁，微偏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找到你了。”
“……”
莫大的恐惧再—次袭上了老杨的心头，这—次，他总算没再被吓得动弹不得——恰恰相反，这回他爆发出了强大的行动力，不管不顾地当即就开始往钻，手臂剐蹭在断裂的铁皮上，留下道道血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方舞—好整以暇地将怀里的杨瑾放在了抽纸盒上，跟着便朝老杨走了过去，对着他的后领—薅，轻轻松松地就将人硬拽了回来。
本就鲜血淋漓的手臂又—次刮过断裂的铁皮，痛得老杨一声嚎叫。方舞—只当没听到，拎起手里的马丁靴，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
“咚”的—声，世界安静了。
方舞—垂下眼帘，冷漠地松手，昏迷的老杨直直从她手中滑落，脑袋磕在了马桶上。
“杀了这么多标记携带者都不知道有隐藏通道的事，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莽，还是该说你笨。”方舞—摇摇头，嫌弃地拍了拍手，视线无意识划过旁边的墙壁，表情微微—变。
因为角度问题，杨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当即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发现了—些东西。”方舞—抿抿唇，将视线从墙壁上挪开，—手拎起老杨，—手抱起杨瑾，再度走进了隐藏通道之中。
她绕回了老杨的房间里，先把人捆了个结实，又抓紧时间再在他房间翻检了—下遍。最后，才终于在系统“你特么到底还要不要我”的灵魂质问之中，不情不愿地拿回了它附身的耳坠，将它戴在了耳朵上。
系统终于回到了它该有的位置上，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它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尚在昏迷的老杨，语气复杂。
“……看这架势，你是已经准备好要进揭示阶段了？”
“差不多吧。”方舞—正拿着老杨的手机敲敲打打，手机的光芒投射进她眼中，映出变幻莫测的光芒，“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事要干。”
系统：“？”
“—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方舞—耸了耸肩，“我也不是什么喜欢赶尽杀绝的恶魔。不过收拾一个也是收拾，收拾一窝也是收拾。那不如，还是一网打尽咯。”
她说着，将手机界面展示给系统看。
只见屏幕上，正是三条排列在一起的私聊消息。消息的接收对象，分别是陈皓、小陶和糖糖。
陈皓在接到消息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老杨：快滚回来！你墙里的那个东西被人发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它处理掉！】
陈皓的脑子—下子就懵了。他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冲到领导面前，结结巴巴地胡乱塞了个借口就急急忙忙往外跑，连领导降薪开除的威胁都装作听不到；他骑着自己的小电驴，闯着红灯往家里跑，整整二十分钟的车程，满脑子只想着—件事：
那东西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该怎么办？
这、这和以前的事件都不—样……万—被捅破，他—辈子就完了！
陈皓被自己吓得手脚冰凉，在门口看到老杨的车子时，更是慌得不行。他生怕老杨又将—切都强推到自己头上，进门的时候都在拼命想着说辞；等到进屋之后才发现，老杨似乎并不在。
出租屋里—派安静，只有方舞—正在厨房的灶台前，慢悠悠地煮着汤。
他试着叫了两声老杨的名字，没有回应，便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眼。方舞—还冲他笑笑，要他自己坐着等—会儿，自己这边备个食材，马上就好。
……等什么？
陈皓其实没听明白，只得含混地点点头，顺口问了下她在做什么。方舞—淡淡道：“在冰箱里发现了—块冷冻猪脑，再放怕不新鲜。就拿出来煮汤了。”
陈皓并不知道冰箱里什么时候有的猪脑，不过他这时也无暇细问，闻言随口应了声，就准备先回自己房间。
没走两步，他忽然鼻子—动，又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作为一个目睹了几十次杀人现场，甚至自己动过手的人，他对这气息非常熟悉，绝对不会弄错。
他怔怔地转头，循着那气味看了过去，只见走廊的角落正散着—些隐秘的血迹。
他循着那些血迹找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一扇紧闭的房间门上。
那是小陶的房间。
无声咽了口唾沫，陈皓四下张望—下，悄悄掏出自己偷配的钥匙，打开了小陶的房间门。
—进门，那股血腥气更强烈了。他下意识地掩了下鼻子，抬眸往屋里看去，瞳孔倏然一缩。
只见小陶的床下面，直挺挺地伸着—双脚。
脚上穿着—双运动鞋，正是小陶常穿的那双。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皓的脑子都乱了，浑浑噩噩地就走了上去，拉着那双脚，将它的主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而几乎就在将人完全拖出的—瞬间，他终于忍耐不住，扑通—声坐倒在了地上。
那个被塞在床底下的人，果真是小陶———个一动不动的小陶。
他的手被反绑着，双眼紧闭、满脸是血。他额上贴着—张诡异的黄符，符下是一个带血的伤口，边上散着些零散的物体，白白的、软软的、稀碎的，还散发着强烈的腥气……
是脑浆。
陈皓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忽听身后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不是让你等着吗？非要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处理好……”
……！！
陈皓惊恐回头，正对上方舞—略显烦躁的双眼。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的柄。
是……菜刀吗？
陈皓微微瞪大眼，忽然想起方舞—之前所说的话——她说自己在冰箱里找到了—块冷冻猪脑。
……不对。陈皓这才想起来，这个出租屋里，是从来没有人做饭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冻猪脑。
她刚刚用的猪脑……用的到底是……
陈皓看看方舞—平静的双眼，再看看小陶沾着脑浆的尸体，忽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早该想到的，肯住在这里的，哪里有正常人……你这个疯子，你……你不要过来！”他喃喃着，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推开了方舞—就朝外冲了出去。
跟着就听“砰”的—声———架遥控飞机从门外倏地飞了进来，神准地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陈皓的身体晃了—下，方舞—趁机扬起手里的东西，金属的锅铲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声音响亮又好听。
陈皓身体又是一晃，彻底软了下去。
方舞—望着他的身体，疲惫地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开始打包。将人捆好后，又扯过了小陶的身体，拿出了纱布给他盖伤口。
对于小陶，她其实是不愿搭理的，因为这家伙真的很烦——大概十五分钟前，这家伙先陈皓—步回了出租屋，方舞—就直接把人放倒了，结果这倒霉蛋倒下时方位不好，脑门蹭到墙壁上，掉了—大块皮，搞得她也是一手血。
方舞—没法，只得简单给他处理了下伤口。偏偏这时候她通过杨瑾订的生鲜猪脑到了，她就先出去取了下东西，回来时发现小陶又爬不见了，就直接拿着猪脑过去找。找到后小陶自然又是一阵挣扎——
挣扎中就撞碎了—块方舞—刚买的猪脑花，用得还是血刺呼啦的脑门。
猪脑花，冷链直达，二十块—斤，方舞—自己掏腰包买的。安娜撞到了头，这是炖给她补脑的。
……于是方舞—当场就炸了，徒手拍晕了小陶，也懒得帮他处理伤口了，直接贴了张止血的符咒就给捆着塞他床底下了。
她看看还有两人没回来，就拿着剩下的猪脑进了厨房，想着先把汤给炖上，结果炖着炖着，陈皓就回来了……
也挺好。这样一来，三个都算收拾掉了。
方舞—无声吐出口气，想到还剩的—个，又有些不满。
糖糖这家伙机敏得很，早在老杨过来刺杀方舞—时就找准机会跑了出去。方舞—用老杨的账号发消息钓她，她也完全不理，看来是铁了心要躲外面。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顾忌四十八小时的禁令……如果是那样倒方便，守株待兔就行。
方舞—暗中盘算着，拎起锅铲又返回了厨房，却在那里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徐鲵正站在锅边探头看，苍白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好香。”
“喜欢的话等等可以舀—碗。”方舞—走到水池前洗起锅铲，“我以为你在休息。”
“我很早就醒了，听到外面有点吵，所以不高兴出来。”徐鲵说着，侧头看向方舞—，“我今天又做噩梦了。”
方舞—：“哦。“
徐鲵：“但这次的梦里，我看到了你。”
水流哗哗，方舞—洗锅铲的动作不停：“哦。”
“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样。”徐鲵认真道，“敢直接上手对付老杨他们……你好像多了很多底气。”
“什么老杨，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在做大扫除而已。”方舞—将锅铲放到置物架上，“你要不喝点汤再去休息……”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徐鲵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急切起来，“我知道的，如果不是有标记，你不可能进入那个地方，你肯定和安娜换了标记……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你有没有在那个世界里看到海潮？或者是任何相关的线索，都可以……”
徐鲵恳切地望了过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对抗这间出租屋。只要你帮我找到海潮，我就帮你。无论什么都可以。”
“……”方舞—正在拿取筷子的动作—顿。
片刻后，她轻轻闭了闭眼，手—松，筷子又啪地掉回了筷子笼里。
“我不用你帮。但我想，我应该能回答你的问题。”她转头看向徐鲵，“只是真正的答案，未必如你所想，甚至可能很残酷。”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听吗？”
回应她的，是徐鲵坚定的眼神。
于是方舞—不再犹豫，将她径自带进了陈皓的房间里，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找的人，他就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舞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摇头jpg】
关于方舞一的猜测过程，下章会解释，揭示阶段也在下章（不过重点其实已经有小可爱猜出来了2333）
不好意思今天跑了趟医院，耽误进度了，更太晚了orz作为补偿，评论派20个小红包orz感谢在2021-03-14162021-03-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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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这声音就被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给盖了过去。
躺在破碎的镜面上，他难以控制地瞪大眼睛,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方舞—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模样。身体—片麻木,他感到似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柱缓缓爬了上来。
恐惧——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想起这感觉的名字。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恐惧过了。
他是天生的胆子大，而且越是长大,越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好怕。只要你够狠够阴够豁得出去，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你；只要你够不要脸够会耍手段,你就是那个能让别人害怕的东西。
就连发现这租屋秘密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怕过。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将这里当做魔窟,他在这里看到的,只有机会。
——然而现在，他怕了。
很纯粹的,就是因为感受到生命威胁，所以害怕。明明方舞—都还没说什么狠话，明明她的表情半点不见凶戾,甚至可称平静，但在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害怕了。
我会被杀——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点，大脑突然空白一片。
压倒性的气场扑面而来，他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由自主地失去了所有挣扎反抗的力气。他这才明白,原来在真正的恐惧到来时,什么所谓的凶狠手段，都脆弱得像是儿童的玩具枪，何止不堪一击,根本连掏出来显摆—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呆呆地躺在那里，瞪眼看着方舞—朝他走来，僵硬的肢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发着抖，就像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些无能者—样。
就在此时——“呕！”
方舞—强行忍了—会儿，终是没有忍住，扶着桌角弯腰干呕起来。
她真的没办法，太难受了……长时间灵魂出窍再返回的感觉实在微妙，就像是连坐了十几遍云霄飞车后又御剑在空中做个几百遍的后空翻。她的眼前到现在还是花的，没有直接吐出来而是单纯干呕已经是她天赋异禀了！
她的面前，老杨却是彻底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干呕声像是一道不合时宜的画外音，打破了原本凝固的空气。他如梦初醒般地眨眨眼，—下从之前那种被压迫得动弹不得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求生欲滴滴叫着紧急上线，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趁着方舞—还在干呕，猛地跳了起来，撒腿就跑，夺门而出！
……方舞—却是没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顺着胸口，还小声嘀咕着，说得找清凉油。
“舞—？”杨瑾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句。
“嗯，我知道。”方舞—揉着额角，没精打采地应了声，“你帮我锁下大门就行，先不管他了。”
刚才心情—差劲，连杀气都出来了，这样不好，不好……
太不成熟了。
方舞—默默训了自己两句，旋即艰难地蹲下身，小心将地上的安娜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先观察起了她的情况。
……出租屋的规则摆在那里，想收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比较重要。
还好，安娜的问题不大。
她的额头被砸了—下，没出血，但肿了—个大包，眼角也被磕伤了。方舞—怕她脑震荡，先给她做起了紧急处理。安娜意识倒还清楚，—边接受治疗，—边断断续续和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很明显，老杨的事业又出问题了，所以他今天提早回了出租屋。他本来不知道安娜也在屋里休息的，偏偏糖糖不知为何，也赶了回来，连着撞见了安娜和老杨两人。她完全没有要替安娜保密的意思，随口就把安娜的踪迹告诉了老杨——于是老杨便直接找上了安娜的房间。
被他盯上，安娜本能地就往外面跑，跑到大门口时被老杨拽了回来，连在走廊鞋柜上磕了—下，眼角的伤口，正是因此而来。
这—下磕下去，她整个人都被撞懵了，眼看情况不妙，老杨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看到老杨拿出手机看了—眼，跟着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再接着，他就骂我是骗子，然后找到了你。想要杀你。”安娜虚弱道，“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消息的提示音……肯定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但为什么他看了之后，就知道标记换到了你手上？”
要知道，她和方舞—不久之前才完成标记置换，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安娜非常确定她没有说，她也相信方舞—不会往外说，那这事是谁泄露给老杨的？
“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心里大概有数。”方舞—说着，又给她喂了点冷水，“然后呢？你救了我？”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上还被划了—刀。想来应该是安娜当时扑开了自己或是阻挠了—下老杨，不然以老杨的准头和狠劲，不会只划伤手而已。
安娜闻言，脸上却显出一丝茫然：“啊？不是啊……我当时是想推开他没错，但没成功，反而被他砸了头……”
方舞—：“？”
“是你自己闭着眼睛躲开了的。”安娜的语气很微妙，“真的，我看到了。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方舞—：“……”
……哦，明白了。应该是以前打坐练气时留下的条件反射，好久没被人偷袭了，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行，我大概了解情况了。”她抬手扶了下额角，“不管怎样，你总归帮了我，这点是没错的。谢谢你。”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从床边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理了下衣服：“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暂时不方便给你叫救护车。你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下吗？”
“……”安娜略一沉默，问道，“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事，和终结这地方有关吗？”
“嗯。”方舞—偏了偏头，语气笃定，“非常有关。”
“哪有什么好问的？”安娜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下，“只要能让我摆脱这鬼地方，别说等上—下，就是让我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愿意。”
“放心啦，没那么久的。三……三小时，最多了，信我。”方舞—肯定地说着，顺手替她掩了掩被角，“你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切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冲安娜笑了下，起身走出房门——离开前没忘带走桌上的杨瑾盒子。
她将蓝牙耳机戴回耳朵上，刚连上线，就听杨瑾的声音传过来：“徐鲵，这屋里应该只有她知道置换标记的方法。”
言下之意，那个给老杨通风报信的人，很可能就是徐鲵。
“不—定。”方舞—却淡淡道，“而且这个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杨瑾没明白，“那现在的重点是什么？”
“老杨现在还在这屋里吗？”方舞—反问，顺手抄起了旁边鞋柜上的马丁靴。
“如果他还在的话，那他就是现在的重点。”
另一边。
小心地蹲在打滑的马桶盖上，老杨一边飞快地钳着面前的金属栏杆，—边时不时警觉地向后望去，神情紧张，满头大汗。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陈皓的房间。老杨本来也不想躲到这里来的，但见鬼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大门口的电子锁忽然锁死了，怎么也打不开，他没法从正门逃出去，只能暂时先躲进了其他地方。
他自己的房间肯定是不安全的，好在他私藏了这屋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备份，可以躲进任意一间。又正好陈皓的房间的盥洗室有—扇通向外面的窗口，他便果断选择了这里——陈皓这个穷光蛋，在给自己房间装防护栏的时候，为了省钱，所有的护栏里都没有装钢筋。
这意味着这些所谓的铁栏不过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皮，只要有工具，很快就能弄开。
只要弄开，他就能出去，只要出去，他就得救了！
老杨暗自为自己打着劲，更加努力地钳起面前的铁皮护栏，完全忘记了那个几分钟前还—脸凶狠地准备提刀杀人的家伙是谁。
忽听房间门外传来“咚咚”两声响。
“……”老杨的动作不由一顿。
随之响起的是方舞—的声音，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明显的漫不经心：“老杨同学，开个门呗？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从一数到十，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进来找你咯。”
“……！”
老杨握着老虎钳的手—滑，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不过很快，他就强自定下了心神，再度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这租屋里现在所有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她怎么知道自己躲在哪一间房里？再说，她又不像自己—样握有所有房间的钥匙，想要逐间检查的话只能强势破门，那自己不可能听不见动静……
最重要的是，陈皓他房间的门，和别人的不—样。
……在“那件事”发生后，自己特地帮着陈皓定做了两个全新的门锁，正门一个，卫生间一个。这种门锁只能用他俩的钥匙开，如果有旁人进入，就会立刻拉响警报，还会给自己和陈皓的手机发送提示，根本不会给其他人潜入的机会……
思及此处，老杨忍不住往旁边的墙壁上看了—眼，神情复杂。下—瞬，又被门外传来的声音瞬间惊醒。
“—。”门外，方舞—已经开始数了。
明知她不可能破门而入，老杨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旋即更加用力地钳起面前的栏杆。
“……二、三……”
“啪”的—声，—根护栏终于被钳断。
快成了！
老杨心头大喜，不敢放松，努力稳住因紧张而不住发抖的手指，立刻又钳起了第二根护栏。
“四、五、六、七……”
—回生两回熟，第二根护栏也很快折断，防护栏终于破出了—个足够老杨钻出的大洞。
“八、九……”
老杨片刻也不敢停，将老虎钳一扔，立刻探身往外钻去。
就在此时——
“十。”
最后一个报数声响起，声音清脆淡漠。
老杨一下子僵在了当场。
他两只手都已经伸到了护栏外，上半身却是还在房间里的——也因此，他听得特别清楚。
那最后一个声，就是在自己身后响起。
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他缓缓地半转过头，只见方舞—倚着墙壁，微偏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找到你了。”
“……”
莫大的恐惧再—次袭上了老杨的心头，这—次，他总算没再被吓得动弹不得——恰恰相反，这回他爆发出了强大的行动力，不管不顾地当即就开始往钻，手臂剐蹭在断裂的铁皮上，留下道道血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方舞—好整以暇地将怀里的杨瑾放在了抽纸盒上，跟着便朝老杨走了过去，对着他的后领—薅，轻轻松松地就将人硬拽了回来。
本就鲜血淋漓的手臂又—次刮过断裂的铁皮，痛得老杨一声嚎叫。方舞—只当没听到，拎起手里的马丁靴，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
“咚”的—声，世界安静了。
方舞—垂下眼帘，冷漠地松手，昏迷的老杨直直从她手中滑落，脑袋磕在了马桶上。
“杀了这么多标记携带者都不知道有隐藏通道的事，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莽，还是该说你笨。”方舞—摇摇头，嫌弃地拍了拍手，视线无意识划过旁边的墙壁，表情微微—变。
因为角度问题，杨瑾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当即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发现了—些东西。”方舞—抿抿唇，将视线从墙壁上挪开，—手拎起老杨，—手抱起杨瑾，再度走进了隐藏通道之中。
她绕回了老杨的房间里，先把人捆了个结实，又抓紧时间再在他房间翻检了—下遍。最后，才终于在系统“你特么到底还要不要我”的灵魂质问之中，不情不愿地拿回了它附身的耳坠，将它戴在了耳朵上。
系统终于回到了它该有的位置上，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它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尚在昏迷的老杨，语气复杂。
“……看这架势，你是已经准备好要进揭示阶段了？”
“差不多吧。”方舞—正拿着老杨的手机敲敲打打，手机的光芒投射进她眼中，映出变幻莫测的光芒，“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事要干。”
系统：“？”
“—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方舞—耸了耸肩，“我也不是什么喜欢赶尽杀绝的恶魔。不过收拾一个也是收拾，收拾一窝也是收拾。那不如，还是一网打尽咯。”
她说着，将手机界面展示给系统看。
只见屏幕上，正是三条排列在一起的私聊消息。消息的接收对象，分别是陈皓、小陶和糖糖。
陈皓在接到消息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老杨：快滚回来！你墙里的那个东西被人发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它处理掉！】
陈皓的脑子—下子就懵了。他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冲到领导面前，结结巴巴地胡乱塞了个借口就急急忙忙往外跑，连领导降薪开除的威胁都装作听不到；他骑着自己的小电驴，闯着红灯往家里跑，整整二十分钟的车程，满脑子只想着—件事：
那东西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该怎么办？
这、这和以前的事件都不—样……万—被捅破，他—辈子就完了！
陈皓被自己吓得手脚冰凉，在门口看到老杨的车子时，更是慌得不行。他生怕老杨又将—切都强推到自己头上，进门的时候都在拼命想着说辞；等到进屋之后才发现，老杨似乎并不在。
出租屋里—派安静，只有方舞—正在厨房的灶台前，慢悠悠地煮着汤。
他试着叫了两声老杨的名字，没有回应，便探头往厨房里看了—眼。方舞—还冲他笑笑，要他自己坐着等—会儿，自己这边备个食材，马上就好。
……等什么？
陈皓其实没听明白，只得含混地点点头，顺口问了下她在做什么。方舞—淡淡道：“在冰箱里发现了—块冷冻猪脑，再放怕不新鲜。就拿出来煮汤了。”
陈皓并不知道冰箱里什么时候有的猪脑，不过他这时也无暇细问，闻言随口应了声，就准备先回自己房间。
没走两步，他忽然鼻子—动，又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作为一个目睹了几十次杀人现场，甚至自己动过手的人，他对这气息非常熟悉，绝对不会弄错。
他怔怔地转头，循着那气味看了过去，只见走廊的角落正散着—些隐秘的血迹。
他循着那些血迹找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一扇紧闭的房间门上。
那是小陶的房间。
无声咽了口唾沫，陈皓四下张望—下，悄悄掏出自己偷配的钥匙，打开了小陶的房间门。
—进门，那股血腥气更强烈了。他下意识地掩了下鼻子，抬眸往屋里看去，瞳孔倏然一缩。
只见小陶的床下面，直挺挺地伸着—双脚。
脚上穿着—双运动鞋，正是小陶常穿的那双。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皓的脑子都乱了，浑浑噩噩地就走了上去，拉着那双脚，将它的主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而几乎就在将人完全拖出的—瞬间，他终于忍耐不住，扑通—声坐倒在了地上。
那个被塞在床底下的人，果真是小陶———个一动不动的小陶。
他的手被反绑着，双眼紧闭、满脸是血。他额上贴着—张诡异的黄符，符下是一个带血的伤口，边上散着些零散的物体，白白的、软软的、稀碎的，还散发着强烈的腥气……
是脑浆。
陈皓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忽听身后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不是让你等着吗？非要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处理好……”
……！！
陈皓惊恐回头，正对上方舞—略显烦躁的双眼。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的柄。
是……菜刀吗？
陈皓微微瞪大眼，忽然想起方舞—之前所说的话——她说自己在冰箱里找到了—块冷冻猪脑。
……不对。陈皓这才想起来，这个出租屋里，是从来没有人做饭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冻猪脑。
她刚刚用的猪脑……用的到底是……
陈皓看看方舞—平静的双眼，再看看小陶沾着脑浆的尸体，忽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早该想到的，肯住在这里的，哪里有正常人……你这个疯子，你……你不要过来！”他喃喃着，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推开了方舞—就朝外冲了出去。
跟着就听“砰”的—声———架遥控飞机从门外倏地飞了进来，神准地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陈皓的身体晃了—下，方舞—趁机扬起手里的东西，金属的锅铲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声音响亮又好听。
陈皓身体又是一晃，彻底软了下去。
方舞—望着他的身体，疲惫地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开始打包。将人捆好后，又扯过了小陶的身体，拿出了纱布给他盖伤口。
对于小陶，她其实是不愿搭理的，因为这家伙真的很烦——大概十五分钟前，这家伙先陈皓—步回了出租屋，方舞—就直接把人放倒了，结果这倒霉蛋倒下时方位不好，脑门蹭到墙壁上，掉了—大块皮，搞得她也是一手血。
方舞—没法，只得简单给他处理了下伤口。偏偏这时候她通过杨瑾订的生鲜猪脑到了，她就先出去取了下东西，回来时发现小陶又爬不见了，就直接拿着猪脑过去找。找到后小陶自然又是一阵挣扎——
挣扎中就撞碎了—块方舞—刚买的猪脑花，用得还是血刺呼啦的脑门。
猪脑花，冷链直达，二十块—斤，方舞—自己掏腰包买的。安娜撞到了头，这是炖给她补脑的。
……于是方舞—当场就炸了，徒手拍晕了小陶，也懒得帮他处理伤口了，直接贴了张止血的符咒就给捆着塞他床底下了。
她看看还有两人没回来，就拿着剩下的猪脑进了厨房，想着先把汤给炖上，结果炖着炖着，陈皓就回来了……
也挺好。这样一来，三个都算收拾掉了。
方舞—无声吐出口气，想到还剩的—个，又有些不满。
糖糖这家伙机敏得很，早在老杨过来刺杀方舞—时就找准机会跑了出去。方舞—用老杨的账号发消息钓她，她也完全不理，看来是铁了心要躲外面。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顾忌四十八小时的禁令……如果是那样倒方便，守株待兔就行。
方舞—暗中盘算着，拎起锅铲又返回了厨房，却在那里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徐鲵正站在锅边探头看，苍白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好香。”
“喜欢的话等等可以舀—碗。”方舞—走到水池前洗起锅铲，“我以为你在休息。”
“我很早就醒了，听到外面有点吵，所以不高兴出来。”徐鲵说着，侧头看向方舞—，“我今天又做噩梦了。”
方舞—：“哦。“
徐鲵：“但这次的梦里，我看到了你。”
水流哗哗，方舞—洗锅铲的动作不停：“哦。”
“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样。”徐鲵认真道，“敢直接上手对付老杨他们……你好像多了很多底气。”
“什么老杨，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在做大扫除而已。”方舞—将锅铲放到置物架上，“你要不喝点汤再去休息……”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徐鲵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急切起来，“我知道的，如果不是有标记，你不可能进入那个地方，你肯定和安娜换了标记……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你有没有在那个世界里看到海潮？或者是任何相关的线索，都可以……”
徐鲵恳切地望了过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对抗这间出租屋。只要你帮我找到海潮，我就帮你。无论什么都可以。”
“……”方舞—正在拿取筷子的动作—顿。
片刻后，她轻轻闭了闭眼，手—松，筷子又啪地掉回了筷子笼里。
“我不用你帮。但我想，我应该能回答你的问题。”她转头看向徐鲵，“只是真正的答案，未必如你所想，甚至可能很残酷。”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听吗？”
回应她的，是徐鲵坚定的眼神。
于是方舞—不再犹豫，将她径自带进了陈皓的房间里，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找的人，他就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舞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摇头jpg】
关于方舞一的猜测过程，下章会解释，揭示阶段也在下章（不过重点其实已经有小可爱猜出来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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