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顿饭_今晚一起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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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顿饭

  第12顿饭

  “程新余,你在躲我。”

  两人对视,靳恩亭那道特有的清淡冷肃的目光,好似深秋的清霜降落在她身上,扫过皮肤的瞬间,带来漫不经心的凉意。

  程新余心下一慌,本能地避开他的视线,矢口否认:“我没有。”

  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这么怂的人,当然要躲着他走。

  虽然她的种种行为都表明她在躲他。可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想在他面前承认。

  男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她嘴硬。

  “下次别拿菜单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新余:“……”

  他轻易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程新余手中的匕首瞬间化作细沙,无力地从指缝间溜走了。

  她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变得局促起来,双腿不自觉并拢,漫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靳恩亭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怂得要死,做了坏事,只想装死。

  他找她来可不是为了吓她的。

  他认为两人有必要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所以他才组了今晚的饭局。

  “那晚……”他斟酌着开口。

  不等他说完,程新余立马打断他:“小靳总,那晚是个意外。”

  对她来说那就是一场意外。她被失恋的坏情绪冲昏了头脑,又有酒精壮胆,冲动之下才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倘若那天她理智在线,她绝对不敢招惹靳恩亭这尊大佛。

  “意外?”话在舌尖滚了两下,他的声线徒然冷下去一截,“你这么认为?”

  面对他凌冽的眼神,程新余不怕死的点点头,还加重语气,“就是意外。”

  男人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低头轻呡一口,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我以为一般只有不负责任的人才会将一切归因于意外。我可不认这个意外。”

  程新余:“……”

  好家伙,他干脆报她身份证得了!

  这分明是在点她嘛!

  程新余垂着脑袋,手指无措

  地绞在一起,心乱如麻,“那晚我喝醉了。”

  “是么?”靳恩亭挑了挑眉,一脸不悦,“我记得有人跟我保证过她喝不醉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程新余:“……”

  他语气严肃,近乎逼问:“程新余,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程新余:“……”

  程新余性子软,不善与人争辩,对峙非她所长。何况对方还是靳恩亭。

  她终是败下阵来,眉头紧锁,手忙脚乱道歉:“对不起小靳总,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招惹您的。我从未肖想过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以此来要求您对我负责的。那晚的事儿,我保证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都是成年人了,喝了点酒,做出了点出格的事情,咱们都要拿得起,放得下。您千万别跟我计较,把那件事给忘了吧!”

  程新余真是佩服自己。这么一大段话,她一口气说完,居然无比连贯,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要知道她之前公务员面试,面对那群考官,她可是牙齿打架,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靳恩亭分明比那群考官恐怖多了。

  拿得起,放得下?

  把那晚的事儿给忘了?

  靳恩亭都要被气笑了。她倒是说得轻巧!

  他的脸黑得彻底,眼神凌厉非常。

  他棱角分明的脸偏了偏,看向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摇摇晃晃,千丝万缕,灯下夜雨翻涌。

  靳恩亭不免想起在程新余家醒来的那个清晨。

  也是这样的雨天。细雨铺天盖地,铺成一张绵密混沌的网。广玉兰宽厚的叶片上挂了一层薄薄的水,悄无声息地滑过清晰的脉络,一滴滴往下掉,湿溻溻轻响。

  始作俑者已经逃了,在他醒来之前。

  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那天却失效了。他在八点钟才苏醒。

  地板上四处散落的衣物,昭示着昨晚在这间屋子里的疯狂行径。

  靳恩亭捞起自己的衬衫和西裤穿上。踩着拖鞋去了阳台。

  阳台上横着两只大纸箱,霸占了空间。他险些被它们绊倒。

  箱子没用胶带封上

  ,箱口赤喇喇地开在那里。他低头一看,发现箱子里装的全是考公的试卷和复习书。

  他想起程新余昨晚在餐桌上的话。四年考公失败。难怪会有这么多资料。

  她昨晚失控,失恋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考公失败,爱情破灭,这姑娘未免也太凄惨了一些。

  靳恩亭盯着那两只大纸箱,后背抵住阳台边沿,低头为自己点了根烟。

  空气里的烟圈寂静散开,他抽得很慢很慢,像是有满腹心事。

  他不爱烈烟,烟的味道极淡。烟雾压进肺腔,照旧解不了内心深处的焦躁。

  一直等到九点,程新余也没回来。

  他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他活了三十二年,头一次感到荒唐。不是因为他和程新余睡了。而是因为她不告而别,没留下只言片语。

  他觉得自己被人白.嫖了。

  ——

  气氛凝滞,近乎诡异。程新余看着靳恩亭越来越黑的脸,她的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抖起来。

  她强行摁住,在心里骂自己没有出息。

  要怪只能怪他气场太强,在他面前,她总是底气不足,怂的要死。

  她言辞恳切,句句发自肺腑。有哪点说得不对吗?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小靳总,我不妨跟您说实话。招惹到您,我罪无可恕。其实我是有想过辞职的。第二天一早我连辞职信都写好了。可我现在真的好穷,没存款不说,这个月还要还三千多的花呗,我要是辞职了,我连花呗都还不起了。而且我还要交房租,还要吃饭,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花销……”程新余狠狠地抹了把辛酸泪。

  靳恩亭:“……”

  她见他这么生气,心中越发没底。她只能换个法子。试图用自己可怜凄惨的近况来唤起资本家为数不多的良知。

  “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您放心,等我手头宽裕了,我马上辞职回老家,保证离您远远的。”

  靳恩亭:“……”

  “所以,你认为

  我今天找你来是辞退你的?”靳恩亭气极反笑。

  程新余抠了抠手指,眼神无辜,“不是吗?”

  “程新余你……”他张了张嘴,话横在喉咙里,竟说不出来。

  靳恩亭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口才极佳。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此时,一个年轻的男服务员敲响包厢门,“打扰一下,给二位上菜!”

  谈话被迫中断。确实也不宜再进行下去了。不然他搞不好得吃速效救心丸。他现在就心梗得厉害。

  靳恩亭及时撤走了桌上的茶具,缓了缓情绪,“先吃饭吧!”

  麻辣巴沙鱼、蒜蓉蟹柳、芥蓝炒肉、素炒三丝、紫菜虾滑汤,家常的四菜一汤,卖相极佳。

  程新余是真饿了。当下已顾不得靳恩亭生不生气了。就算靳恩亭要找她算账,也等她干完饭再说。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比起海盛酒店精致昂贵的西餐。这顿家常菜才真正捕获了程新余的心。

  她吃得十分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

  靳恩亭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他再度开口:“程新余。”

  每当这人连名带姓喊自己,程新余就会条件反射的虎躯一震,不自觉绷直脊背。

  “您说。”她放下筷子,坐得毕恭毕敬的,洗耳恭听。

  靳恩亭被她小学生一样乖巧的坐姿给逗笑了。深邃的眉眼间染上了几丝轻松的笑意。

  “我觉得那晚咱俩还算契合。”

  程新余:“……”

  程新余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来了这么一句。老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他们当然是契合的。他经验老道,娴熟地掌控全局。他掌握着她身体的密码,软化她的同时,更懂得照顾她的情绪。安抚她,开解她,既热情又温柔。每切换一个战场,她的沉溺就多一分。

  而她亦是给了他回应。很像是在沙漠里顶着烈日暴走数十里,滴水未进的迷路者。她终于见到了生命之源,不顾一切去奋力汲取。他身上有好闻的木质香调,是雪后的青松,神秘温柔,又不失清新,充满了诱惑力。她不由自主的靠近这个香味的主人。她喊

  了很多遍他的名字,直至嗓音嘶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宣泄。

  两人段位一致,你来我往,格外默契。

  明明是第一次,竟让她有种错觉,他们好像约了好多次。

  虽然这样对比不好。但靳恩亭的技术确实完胜曲周。她和曲周过去七年的每一次,都不及和靳恩亭的这一晚。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这话太露.骨,让她根本没法接。唯有沉默以对。

  见她不吭声,他知道她是默认了。

  他们究竟有多契合,彼此心知肚明。不然也不至于厮磨一整夜,舍不得收手。

  “我们相处的也挺愉快的。”

  程新余:“……”

  程新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这是能拿到饭桌上来说的吗?

  “说实话,我很满意。”

  程新余:“……”

  她的表情裂开了。

  “小靳总,您到底想说什么?”程新余快崩溃了。

  她真不敢相信这人特意把她叫到这里是为了来跟她叙旧的。共同追忆他们唯一有过交集的一晚。

  他到底想干什么?

  能不能别再折磨她了?痛快点,给她一刀!

  靳恩亭调整了坐姿,不再是之前那随意放松的姿态。他坐得板正,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很像双方会谈。

  时候到了!

  今天这顿晚餐终于可以切入正题了。

  “程新余,我对你挺有感觉的。而你也不排斥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咱俩还能坐在一起吃下一顿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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