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不是府里姐妹就是舍友,你呢？”李芳听了妹妹的问话，考虑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和你一样,或许在加上媛媛表姐！”李菲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表姐叫出来放松放松,毕竟大舅妈得了小表弟之后,行事越发厉害了。
上次在学院里碰到了，媛表姐的衣裙虽然干净整洁,但却是半旧的，还有些短,脚上的靴子也是旧年的，原先的圆圆下巴都尖了，有空就在做绣活,也不出去玩了。煜表哥也是，她去藏书阁还见着煜表哥在里面找了个抄书的活计。
大舅妈生下小表弟前对待庶出子女和妾侍就挺严苛的,但当时因为膝下无所出,手段很是隐晦,至少煜表哥、灿表弟和媛媛表妹还能吃饱穿暖,自从生下小表弟后,好像变本加厉般，想将这些年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手段更加直接了。
大舅舅的几位庶出子女过的都很不好。尤其是身为庶长子的煜表哥,日子更加不好过。李芳想到这儿,突然觉得嫡母这样挺好的，至少不会折腾她们“那你写封信去问问看，表妹元宵的时候能不能出来！”
“应该能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府上还有老夫人呢！”听说自从去年入冬后老国公身子就不怎么好了，万一老国公坚持不住去了，身为世子的大舅舅本身能力平庸，这些年就守着个世子的位置不动摇，又没有本事立下什么功勋，那这国公的爵位可是就要变成侯爵了。
两人商量着这些事情，李菲很快就写好了邀请的信笺，递给一旁的荔枝，顺带着将自己年前从四郎那儿得的梅花笺匀出一些，让她一同派人送去理国公府媛媛表姐的手上。荔枝接了东西，抓了一把钱直接找了个一直用着的婆子去送东西，还再三吩咐要得了回信才能回来。
那婆子动作很快，直接在街上坐上公共马车，往理国公府去了。理国公府的闺楼里，周媛看着手中精致的信笺，垂下了眼眸，“替我谢谢你们七小姐，就说我元宵有空，到时候我会去找她的。”说着，让一旁的丫鬟将自己最近绣的帕子找了出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她的，这是我自己绣的，让她别嫌弃！”
“三小姐可不能这么说，您这帕子即精致又好看，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我们小姐怎么可能会嫌弃呢！”派来的婆子或许是经常出门的原因，很是会说话，倒是让表情淡淡的三小姐露出了笑颜“对了，听说四表弟元宵过后就要进学了？”
“是啊，我们四少爷今年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了！”那婆子想着去年初四少爷还病病歪歪的，谁知去庄子上调养了一阵身子竟然好了“以后我们四少爷可就要麻烦表小姐还有表少爷多多照顾了。”
“这是我刚刚绣好的扇面，还要劳烦吴妈妈帮我带给表弟，算是我这表姐贺他入学的礼物，等春日的时候，盼他能用得上！”周媛并没有见过这位表弟几次，只自家弟弟也是今年入学，他们正好是一届，现如今府里的情况对于她们兄妹来说很不理想，只盼望着弟弟入学后若是遇上什么刁难，表弟能看在这礼物的份上拉他一把。
“三小姐手巧，这扇面就是我这老婆子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拥有，咱们四少爷肯定喜欢！”吴妈妈见了这绣的春意盎然的扇面，真心夸奖道“只可惜我们四少爷今儿个一大早就去郊外庄子上了，我只能先送去茁茂苑，等四少爷回来了，肯定是喜欢的！”
听到这话，周媛有些惊讶今天才初四，四表弟就出府了？看来真的像传的那般侯府的老夫人、侯爷和姨夫人很是疼爱这位表弟“那倒是没关系，只要表弟喜欢就好。”
说到这里，她带着些笑意，藏在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握住“说起来也是巧，大哥哥和二弟弟此时也在京郊的大佛寺里为祖父祈福，若是四表弟去那里游玩的话，说不得他们还能碰上呢！”说这些话，周媛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但垂下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听到这话，吴妈妈心中一惊，这府中的争斗看起来有些厉害啊，看样子大夫人这得了嫡子腰杆子也硬了起来了，这时候就对庶子下手了？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真心称赞府上两位公子孝心可嘉，可不是嘛，这大过年的就住到庙里烧香拜佛为国公爷祈福，可不是孝顺。
这大夫人的手段虽然粗暴一些，但名头上也说的过去，两位表少爷年纪轻轻就得与佛经相伴，万一移了性情，也不是没可能。在苛刻一点，在那寺庙里只能青菜豆腐的吃着，在让下人忽视一些，这两位少爷怕是要生病的。
想到这里，吴妈妈便不再往下想去，而是知机的告辞，不等表小姐让人相送，便带着东西出了闺楼，随后一路小跑出了府。
屋内，周媛定定的坐了一会，随后让一旁的春燕低下身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去找冬青，让他立刻去大佛寺给哥哥传句话，就说忠勇侯府的四表弟现如今正在京郊的庄子上！”说着拿出了自己的钱匣子，打开，看着里面零零散散的铜钱，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掏出了一些递给春燕。
“放心吧，姑娘！”接过那一把铜钱，，春燕心里有些酸涩，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随后将铜钱装入荷包，便悄悄的下了楼，装作去大厨房，悄悄的找到了大少爷的小厮，将话带给他，随后又将那装了铜钱的荷包塞给他“出了国公府便去搭公共马车，早去早回，别被人发现了。”
……
大佛寺，在小厢房中边抄佛经边照顾弟弟的周煜见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冬青，有些惊讶。他小心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看了看睡着的弟弟一眼，才悄悄出了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姑娘让我来传一句话，忠勇侯府的四少爷现下正在京郊的庄子上！”说完，冬青看了看自家少爷身后的屋子，瞧了瞧他的脸色，不算难看，才开口“二少爷怎么样了？”
“喝了药，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大夫说这次落水亏了身子，还需要好好进补！”
说到这话，他顿了顿，随后便意识到自家妹妹为何会给自己递来这句话了。这大佛寺中每日除了青菜豆腐，就是萝卜白菜，一点荤腥都沾不了，他与弟弟这两年日子本就不好过，毕竟当家太太要为难两位庶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大厨房送来的全是剩饭剩菜，难得见到肉食。夏日还好，冷饭冷菜还能吃，冬日里只能用热水泡着白饭，就着咸菜入口。衣衫永远不合身，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裤腿长了，入冬后送来的冬衣并不保暖，棉被看着厚实却漏风，份例里的炭火也是湿的，烧起来全是呛人的烟灰，整个冬日，他与弟弟总是被冻病了。
今年嫡母的动作更加大胆，竟然派人想推他们兄弟俩坠湖。只他动作极快的躲过了，但弟弟却因为年纪小，被撞进了还带着厚冰的湖水里。之后那些侍从全部消失，他不得不亲自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将往下沉的弟弟捞了上来。
后宅事物都是嫡母掌管父亲并不关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他们兄弟俩做主，毕竟父亲一直不太在意庶出，自从夫人产子之后，就更不将他们这些儿子放入心上了。之后他与弟弟都病了，而这件推人入水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怕是他父亲都不知道。
所以姨娘才会在嫡母想要让人去大佛寺为老国公祈福之后，自愿让两个儿子还在病中便过来，毕竟府中嫡母一直虎视眈眈，说不得什么时候两个儿子就折了。夏天的时候与弟弟同龄的四弟莫名就夭折了，他的生母赵姨娘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他们兄弟俩不想步四弟后尘，姨娘宁愿他们在大佛寺念经祈福，不在府里过年，也不愿意见着儿子的尸体。实在是夫人太过于厉害了，对于侍妾庶子天然就
位高一等，老爷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想平安长大，脱离国公府，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打发走了冬青，周煜回了屋内，看了看还在病中昏睡的弟弟，却是没了抄写佛经的心思。他在想那位四表弟，去年夏的时候就听说他身体调养好了，之后又是百戏楼水中花活动被破，得了追月帖，拍卖了五十万白银。
入秋后又是出府打猎，游玩的，候府的老侯爷更是对这个孙子爱护有加，没想到年刚过，府里孝还未出都能出府了。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这位表弟，毕竟两人确实不熟，估计这位表弟怕是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吧。
犹豫了片刻，他又抬头看了看床上病弱消瘦，没有一点血色的弟弟，终是下定了决心，他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后出了屋子，小心锁好房门，便往膳房去提他们今日的午餐。
两个馒头，一碗白菜豆腐汤就是兄弟俩的伙食。毕竟嫡母特意派人来与寺庙里的大师们打过招呼，为了显示祈福的诚心，每天除了抄经拜佛外，还要日日茹素，饭菜里不能有一滴的油腥，否则怎能显示二人的诚心。
叹了口气，周煜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发疼的胃，知道是经常挨饿的缘故。从小被嫡母折腾到大，对于这些小手段，他都已经麻木了。只是如今自己还没有能力反抗，若是……
想着这些，他已经提了食盒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食盒放到一旁用来抄写佛经的桌子上，他走到床前，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原先还冷凝的面色突然放松了下来，终于退烧了。
“阿灿，醒醒！”轻轻推着还在熟睡的弟弟，周煜小声的在他耳边念叨“小懒猪该起床了，肚子饿不饿？”
“唔…又到吃饭的时间了？”被哥哥声音唤醒的弟弟努力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哥，今天是豆腐汤，还是萝卜汤啊？”问完话后，周灿在哥哥的帮助下坐起了身，自从被哥哥从湖里捞出来后，他便一直病着，就连来寺庙那天，都是哥哥乘着他昏睡的时候将他背上来的。算一算时间，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天天不是吃药就是睡觉，骨头都躺酥了，人也躺瘦了。
看着自己瘦的和鸡爪一样的双手，他叹了口气，之前虽然吃不饱没油水，但也没瘦到这个地步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肉养出来。再抬头看看一旁的哥哥，这段时间也是瘦的厉害，脸都瘦脱形了。
他们兄弟俩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命好是因为投胎进了国公府第，命不好，只是因为摊上了这样的父母，视庶出如贱草。
若真的这么不喜欢他们，当初父亲又为什么要纳那么多姨娘，生这么多庶出子女？难不成就是生出来给嫡母做掌中玩物，消耗时间的吗？想起这些日子买药的银钱，还是姨娘，哥哥和姐姐凑出来的。为了这事，姨娘和姐姐不停的做绣活偷偷卖给绣坊，哥哥也去给书肆抄书，每个人都熬尽了心力。所以有好几次险关，他都不敢放弃，咬牙撑了过来。
周煜见今日弟弟有了力气说话，面上也露出了笑容“今天是白菜豆腐汤，配着馒头，正好不噎人！”说着便拿了个馒头端了碗汤过来，准备喂他。
“哥，睡了这么久，手上也有了些力气，我自己吃吧，你也快吃，省的冷了！”周灿避开了他哥的手，想要自己进食。周煜见弟弟坚持，便试探着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等他接过之后将手中的汤碗端给他。
周灿看着手中小个的馒头又看了看右手端着的汤水底下飘着单一两块白菜豆腐。尝了尝味道，除了轻微的咸味，和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细细吃着手中的馒头，小口喝着汤，等全部吃完的时候，肚子才半饱不饱的。他哥又递过来半块馒头。
周灿一看，他哥只一个劲儿的喝汤，手中的馒头也只吃了小半，剩下大半被递到了自己面前，这怎么能行，他哥本就胃不好，不吃饱了，胃就疼得厉害，现在他光喝汤，怎么填饱肚子“哥，我饱了，吃不下了！”说完，便将手中干净的汤碗递给他。
周煜见此，哪还不知道弟弟是心疼自己，他心中酸涩，坚定了下午去打探表弟庄子的事情。“你吃吧，我下午去四表弟庄子上！”说着便将那半块馒头强塞进了弟弟的手里。
“四表弟？”周灿有些疑惑“哪个府上的？”毕竟勋贵代代联影联姻，家家都有些姻亲关系，哥哥突然说要去找表弟，他还真没想出是谁？
“忠勇侯府姑奶奶家的孙儿！”周煜开口解释。
一说忠勇侯府，他便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让自己与哥哥都羡慕的有钱表弟嘛，“可我们和他不熟吧？”除了每年过年去侯府拜见老夫人的时候见上一面，其余时间也见不着，他们兄弟俩与这位传闻中的表弟真的不太熟悉。
“总要试一试！”他们哥俩除了姨娘和妹妹什么都没有，一路也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下来了，现下这种情况，府里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自然只能自己找助力，虽然与这位表弟不熟，但此时他们哥俩连饭都吃不饱，性命都不能保证，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哥，你知道他的庄子在哪儿？”对于自家哥哥想出的方法，周灿并没有拒绝，实在是因为他们现在别无他法了。
“吃完我就去打探消息，应该不难找！”毕竟这大佛寺香火鼎盛，里面的小沙弥各个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忠勇侯府这一代权势依旧，想必很好打听。
庄子上，此时已经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儿的明瑾可不知道有人会惦记着他。他此时惦记着等会儿去练武场在多跑上几圈，毕竟在府里憋了一个多月了，现如今能活动了，自然是兴致高昂。趁现在还在假期里，多玩一玩，也算是练一练表演性质的骑术了。以后入了学，不管是去打猎还是去参加马球队，技术好的总是会被争抢的。
练武场上，早已等候在此的两位师傅尽心的教授着小少爷骑射知识，怎么控马，怎么拉缰，怎么过障碍，怎么在马背上行动自如……
“小公子真是天赋异禀资质粹美，侯爷后继有人啊！”郑师傅看着在马上奔驰的明瑾，有些感慨。而一直骑着马护在旁边的周师傅感受更深，从上午到现在，小公子的骑术明显更进一步，就好像他天生在马背上长大一般，让人惊奇，进步速度实在太快了，有的动作他示范一遍，小公子就能控制马儿做出来，能教授到这般聪颖的弟子，他与老郑二人都很满意。
一直在练武场练武场练到浑身湿透他才下了马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妈妈早早就备好了热水，等着他泡到桶里的时候才瞧见浴桶里面漂浮着的药材。他也不在意这药浴应该是缓解疲劳强身健体类的。估计奶娘在他要来跑马的时候就让大夫开了方带过来的。
热水冲刷了他身上的汗水与疲劳，让他不自禁的闭着眼靠在桶壁上打起了瞌睡。直到守在外面的丫鬟提醒。他才在热水变凉前慢吞吞的起了身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干净的衣裳，去了暖阁。
“在练武场练习了一下午少爷饿了吧？”红袖提着食盒过来，端出三碟小菜，一碗刚刚出锅的鸡丝面，先给主子垫垫肚子。
“确实饿了！”见着了吃食，闻着面汤散出香喷喷的味道，运动了一下午的明瑾直接端起面碗，吃了起来。碗里的面刚吃了大半顾妈妈便从外面进来了。“少爷，理国公府的周煜少爷前来拜访您。”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明瑾还愣了愣，这是谁？顾妈妈见着自家少爷一脸迷茫的样子，赶忙上前解释。“这位少爷是国公府长房的庶长子，咱们姨夫人是他父亲的庶出姑姑，名义上算是他的姑奶奶，您和他也算是表兄弟了。”这么一解释，明瑾倒是明白了，这个表兄弟是自家老太太和祖母娘家的孩子。
正屋里周煜坐在那儿面上很是沉稳，只是心里却有些慌，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过来能不能获得一些助力。毕竟弟弟的身体实在是拖不起了，再这个样每日青菜豆腐的下去，怕是要留下病根了。而他自己……摸了摸泛疼的胃部眼神暗了暗，现在没法子，只希望自己日后能够调理好。
不一会儿，换上见客衣裳的明瑾便从暖阁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周煜听到动静，一抬头便瞧见被丫鬟们包围着的俊逸小少年，满身矜贵，让他都有些不敢直视。
明瑾瞧着见了自己立马起身的少年郎，或许是因为抽条的缘故，整个人瘦的厉害，冬衣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面上更是没什么肉，眼睛都凹了进去，脸色惨白，唇色极淡，感觉好像瘦脱了形。他有些疑惑，就算是少年长身体抽条，也不能这样消瘦啊，若不是这位表哥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他都以为是哪里来的灾民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奶娘，只现在人在面前，也不能询问。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或许因为自己久不开口，他整个人都有些拘束，没办法，明瑾只得笑着问道“我是今儿个早上才来的庄子，竟不知表哥也在附近，按道理该是我去拜访的，谁知道先让表哥抢了先！”
周煜听着这话，心中的忐忑到是去了不少，继而打起精神“我和弟弟本在不远处的大佛寺为太祖父祈福，谁知便听人说起表弟来了庄子上消息，我和弟弟想着到底是亲戚，所以便来探望一番，只是不请自来，到底扰了表弟清净！”
明瑾见这位表哥面上神情带着打扰到自己的歉意，到是没说什么，只听这话，却是有诸多消息露了出来，看来这理国公府上也不安宁，这长房的大夫人怕是个厉害人物，不然也不会在年节的时候也让庶子在这寺庙里抄经拜佛。
心中念头一转，明瑾也不予过问国公府第的家事，反而开口道谢“表哥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打扰！”说着，明瑾看着这位表哥冻的有些泛红的双手，转而吩咐起一旁的红袖来“将这茶换了，上红糖姜奶！”说着，又与周煜聊了起来“我今年就要入学了，到时候还要麻烦表哥照顾一二！”
“表弟客气了！”周煜见着明瑾特意找的话题，心里有些感激这位表弟的体贴来，毕竟自家这位表弟入了学后，不管是忠勇侯府的权势，还是自己不凡的能力，财力，怕是用不了自己照顾“倒是我这个做表哥的，在学里很忙，若是表弟有事要找的话，去藏书阁就好！”
藏书阁？自己这位表哥这么用功的吗？课余时间都在藏书阁读书？或许是看出了明瑾的疑惑，周煜解释道“我在藏书阁找了个抄书的活计，闲暇时都在那里！”说这话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惧怕这位表弟会看不起，毕竟从小他就知道，只要能活下去，面子什么压根儿不重要。
“啊，”听了这话，明瑾也没有露出什么看不起的神色，只是赚钱而已，他还有些佩服，毕竟这样大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作为勋贵子弟能在太学里舍下面子去藏书阁抄书赚银两，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到这儿，明瑾不禁看着这位表哥，“表哥勿需在意他人之言，你只要知道这样做是现下最好的办法就可以了。说起来，明瑾却很是佩服表哥，能有如此心胸！”
听到这话，周煜几乎红了眼眶，身在国公府，却时时有生命危险，父亲不闻不问，还要看顾弟弟妹妹，他不是不累，只到底胸中一口气撑着，就算府中克扣自己的月例，他也能自己挣，只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意难平，心中有些委屈，此时听了表弟这话，让他心头微热，总还是有人能懂他的不是吗？
正在此时，红袖端着两杯红糖姜奶，身后的丫鬟也端了几碟子点心过来，给两人一一摆上，“这还是府里表姐研究出来的饮品，冬日喝正好，暖胃也暖身子。”说着，自己先端起那杯红糖姜奶，喝了起来。
周煜原本中午就只吃了三分饱，之后又是打探消息，从大佛寺走到这庄子上花了一个多时辰，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见主人家先开了头，便也端起那杯散发着甜味的姜奶，喝了起来，又捡了块精致的枣泥糕，抚慰起嗷嗷待哺的肠胃。
而在这时，明瑾才确定自己这位表哥肯定是因为长期没吃饱才饿瘦的。但经过刚刚的交谈，他又不像二哥一样因为长胖而减肥，那只能是府中嫡母厉害了。想到这里，他无数次的感谢自家爹，不是他的话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这样悠闲自在。
周煜与明瑾聊了一通，又吃了点心填了肚子，倒是不饿了，只是他还惦记着寺庙里的弟弟，他刚退烧，身子也虚，身边没人照顾，自己并不放心，在看窗外夕阳西下，他便起身告辞，明瑾见此，倒是没有留客，只吩咐了顾妈妈准备马车，又吩咐了红袖准备些东西，随后便起身送表哥外出。
直到坐在马车里，周煜才有些回过神来，看着马车上装的各色点心，他知道刚刚表弟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除了点心就是一些肉干，大米，棉衣棉被，还有用来练字的纸张…
来时，他是用双腿走过来的，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回去坐了表弟家的马车，只盏茶时间便到了山脚下，随后车夫一甩马鞭，开始驾车上山。等到的寺庙里，车夫还帮着他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搬进他与弟弟住着的厢房。
原本在房中等的焦急的周灿一看这架势，还有点不知所措，“哥，你不是去看表弟了么，怎么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看着桌上放不下，一直堆到地上的物件，他还有些疑惑。
等车夫搬完后，周煜从房里找出十来个铜钱来，一把塞入了车夫手里“这位师傅拿去买些吃的，这一趟辛苦了.”
那车夫看了看手中铜钱，哈哈一笑，直摇手“可不敢当公子道谢，这些都是小少爷吩咐的，我就是听令而已。”说完，便上了马车，一甩马鞭，下山去了。
“哥，这位表弟倒是个仔细人，还给咱们送了炉子和煤炭。”说着周灿又翻到一个砂锅，应该是和那小炉子配套的，“还有大米和肉干，这样的话，咱们自己就可以煮粥了，晚上也不用挨饿了！”毕竟晚上吃饱了，身上才有热气，睡觉的时候才不会冷。
周煜并不说话，只是将送来的东西一一整理起来，周灿见了他哥这个样子，也停下了嘴巴，帮着他哥一起整理，只周煜并不让他动手，还是周灿再三恳求才同意。
两个人的速度确实比一个人快，明瑾送的除了吃的，就是用的，另外还有两床棉被，两套崭新的棉衣，周煜见了，直接将被子捧上床，铺展开，晚上睡觉正好用得上。这些东西也算是解了他与弟弟的燃眉之急。
之后他将炉子点了起来，又抓了些米放在砂锅内，端去膳房清洗了一遍，顺带着将晚饭领了，才快速回到自己的屋子内。此时弟弟正坐在炉子旁取暖，见他回来了，高兴的站了起来“哥，咱们煮粥的时候放些肉干进去吧，我好久没吃肉了？”说这话的时候，周灿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肉干，咽了咽口水。
周煜见弟弟馋成这样，心一下就软了，本就打算今晚煮肉粥的，此时他拿起一根肉干，塞入弟弟嘴里“坐床上磨牙去，对了，把新棉衣披上，再把被子盖上！”说完，便开始做起事来。
……
庄子上，明瑾此时也在用晚膳，热腾腾的锅子涮着，很是惬意。倒是原先在外面候着的惊蛰进了屋子，与明瑾汇报“老马刚刚回来了，表少爷已经安全送回去了。”
“煜表哥说他和弟弟一起住在大佛寺里，那老马可瞧见另一个表哥了？”涮了一块子羊肉，明瑾好奇的问道。
“见到了，应该是煜少爷的同胞弟弟，不过老马说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又瘦又矮，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气神，而且他们住一起，厢房又小又窄，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屋里也没有炭盆……”惊蛰说起这话，心里还在感叹，他一个做小厮的日子，竟然过得比这些国公子弟来的好，真是不知该感谢自家少爷仁慈，还是该感慨国公府穷，连孩子都养不起。
“看来送去的东西煜表哥应该都能用得上，他找到我这个过年才能见上一面的表弟这里，怕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说到这儿，明瑾还叹了口气，煜表哥这年纪，放现代，也只是个初中生，正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谁知道在大晋，还得自己挣活路。
他又想起穿越男太祖来，既然自己穿来是庶子，也经历过庶出的苦，怎么就不禁了纳妾这码事，这样也从根源上杜绝了庶出，各位嫡妻想必也会对太／祖感激不尽。
只一想到太／祖后宫佳丽三千，子女双十之数都不够数，最后更是被妖妃残害多数，想必他已是忘记了自己挣扎求生的岁月，直接进化成种马男了。
果然男人好色的毛病，在哪个时代都更改不了。当然明瑾感叹的同时又想起自身来，也不知他以后能不能抵抗得住诱惑，只娶嫡妻一人。
之后，明瑾便安心涮起锅子来，庄子上本就有大批下面庄子送来的货物，里面什么都有，此时自己涮的牛羊肉就是西北庄子上送来的。肉质细腻有嚼劲，在汤锅里涮上一涮，鲜美的能让人吞下舌头。
等这顿饭吃完，他躺上了一旁顾妈妈刚搬来的摇椅上，静静的思索着事情。倒是一旁的红袖，帮着收拾残局后拎着装着空碗碟的食盒下去了。
此时顾妈妈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这日子过得确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在是腐败。再想想自己几位庶出表哥的日子，他不禁又想感谢自己投胎的能力，简直是赢在起跑线上啊！
之后几天，他都在庄子里随着两位师傅学习骑射，练习马上枪法，偶尔骑着马逛上一圈庄子，冬日里也没什么景色，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看的人生厌，“要是有个温泉庄子就好了，冬日的时候还能看些景色！”抱怨了一句，明瑾也没有多在意，而是问起一旁的顾妈妈“奶娘，我秋天让庄子上挖的冰窖装冰了没有？”
“装了，那几天大雪天就装上了，保证夏天够用！”顾妈妈为了以防万一，让人挖了一排的冰窖，反正庄子上有的是卖力气的汉子，只要提供吃喝，每天十文的工钱，这些农家汉子干的十分卖力。
等到正月十二，明瑾便要准备回府了。毕竟明天府里出孝，他怎么也得提前回去。顾妈妈带着红袖早早就将回府的行李收拾好了。而闲在庄子上的明瑾确是想起了年前他爹手下庄子送来的东西大部分还在这边的库房里。有了空闲时间，自然是去库房走一遭，顺带清一清库房，为以后的东西腾些地方。
这边库房的钥匙在年前就被交到了自己手里，除了第一个公库明瑾不需要去查看，其余的库房全是他的私库，里面放的东西连顾妈妈都不太清楚。他的私库全是联通的，进去之后就能发现每个房间前面都贴了标识，上面记录着这库房内的东西是哪个庄子送来的。
明瑾随便进去翻看了一下，和年前送到府上的没什么两样，药材，皮子，布料，宝石，玉石，珍珠，木料，香料，茶叶……东西南北的物件，应有尽有。这些东西里有些很难保管，比如茶叶、香料类，他干脆也不去挑选了，直接将私库里那一箱箱的东西全都收入空间。
随后他便出了库房，亲自锁了门，将钥匙丢入空间内，才回了屋内暖阁，坐在榻上，闭上眼睛，意识进入空间，开始仔细查看起刚刚存入进来的物件。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后，才继续去001里自虐了。
大佛寺，周煜正在熬着肉粥，蹲在一旁的周灿借着炉子散出的热气暖着手“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听到这话，周煜垂着双眼，专注的盯着眼前冒着热泡的肉粥，沉默了片刻才最终开口“夫人没有下令，咱们是回不去的，估计到元宵节后会直接让咱们去太学报到！”
周灿听了他哥的话，到并不伤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和他哥在太太眼里就好似占了她未出世的儿子的位置一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等太太产子之后，他们这些庶出子在府里的境况就更加不好了，而对于这些，祖父和父亲是向来不管的。
“那哥，咱们元宵节可以出去逛灯会吗？”往年还在府里的时候，元宵节太太是不允许他们外出的，美其名曰怕被拍花子拍走。其实，只不过是不想在节日里看见他们罢了。
周煜听了这话有些犹豫，若是元宵外出逛灯会的话，晚上他们又不能回府里，只能连夜出城或者找个客栈住着，不管是哪个，都需要花银子，只弟弟马上要入学了，看起来府里像是不会管这些事情了，若是不留点银子下来，他弟的伙食费可就难办了！
左右为难之际，周煜抬头见着弟弟期待的神情，心里盘算了一下剩下的银钱，最终还是咬咬牙，应了下来，大不了入学后多抄几本书罢了。周灿看到哥哥点头，兴奋的直接站起了身，在不大的屋子内来回转悠，盘算着到时候应该去哪些坊市玩耍，看的周煜眼花不已，原先还有些担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着高兴成这个样子的弟弟，难得露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周煜又想起在府里时弟弟得表现的唯唯若若，才能不碍人眼，不禁心都软了，花点银钱而已，没了在赚吧。下了这样的决定后，他也不会反悔，反而盘算起元宵那里的游玩计划来了。
茁茂苑中，明瑾洗漱完毕后便去了暖阁中看书。刚刚从庄子上回来，又在府里绕了一圈，给长辈请了安才回来，还是有些累人。元宵过后就要入学了，他也就这几天呆在家里松快松快了，虽说他阿爹也没指望他能够读个状元回来，但也不能在学里垫底啊，否则他阿爹不在乎，他却要觉得丢人了。
认真温习了一遍功课，又练了十张大字，见比之前又稍稍进步了一些，他才满意的放松了下来。看时间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他干脆出了暖阁，就瞧见外间丫鬟们不是在绣花就是在裁衣，顾妈妈正拿了一本账本在看，见少爷出来了，全都站起了身，明瑾见了摆了摆手，“行了，咱们自己的院子，不用那么多的礼，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就是出来看看!”
说完，他又想起今天去老太太那儿请安的时候，听到的话，干脆问起一旁的顾妈妈，“奶娘，我听祖母说二哥又被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还卧床修养呢！”顾妈妈翻了个白眼儿“就少爷您去庄子上的那天，听说是被二爷亲自抬回来的！”
“那二伯没帮忙？还有二哥身边的小厮长随呢？难不成就看着二哥被打？”明瑾实在是想不通，作为侯府公子，二哥为什么会被打？
“二爷只会先躲起来，等事情结束后才出来。所以少爷以后还是与二房少来往一些！”顾妈妈将刚刚丫鬟送进来的点心一一放在明瑾面前，这才开口，“这些年，二爷被老夫人惯坏了，二少爷也被二夫人养的移了性情，最是怜香惜玉，还没娶妻，房里的通房丫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还时不时跟着二爷身后去那百花坊里潇洒，以后也不知谁家姑娘眼睛不好，嫁了他！”
“二伯竟然带二哥去百花坊，二夫人竟然不阻止？”听到这话，明瑾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些匪夷所思，这父子二人一起逛花楼，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万一被祖父知道了，可是要被请家法的，毕竟此事过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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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样,或许在加上媛媛表姐！”李菲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表姐叫出来放松放松,毕竟大舅妈得了小表弟之后,行事越发厉害了。
上次在学院里碰到了，媛表姐的衣裙虽然干净整洁,但却是半旧的，还有些短,脚上的靴子也是旧年的，原先的圆圆下巴都尖了，有空就在做绣活,也不出去玩了。煜表哥也是，她去藏书阁还见着煜表哥在里面找了个抄书的活计。
大舅妈生下小表弟前对待庶出子女和妾侍就挺严苛的,但当时因为膝下无所出,手段很是隐晦,至少煜表哥、灿表弟和媛媛表妹还能吃饱穿暖,自从生下小表弟后,好像变本加厉般，想将这些年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手段更加直接了。
大舅舅的几位庶出子女过的都很不好。尤其是身为庶长子的煜表哥,日子更加不好过。李芳想到这儿,突然觉得嫡母这样挺好的，至少不会折腾她们“那你写封信去问问看，表妹元宵的时候能不能出来！”
“应该能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府上还有老夫人呢！”听说自从去年入冬后老国公身子就不怎么好了，万一老国公坚持不住去了，身为世子的大舅舅本身能力平庸，这些年就守着个世子的位置不动摇，又没有本事立下什么功勋，那这国公的爵位可是就要变成侯爵了。
两人商量着这些事情，李菲很快就写好了邀请的信笺，递给一旁的荔枝，顺带着将自己年前从四郎那儿得的梅花笺匀出一些，让她一同派人送去理国公府媛媛表姐的手上。荔枝接了东西，抓了一把钱直接找了个一直用着的婆子去送东西，还再三吩咐要得了回信才能回来。
那婆子动作很快，直接在街上坐上公共马车，往理国公府去了。理国公府的闺楼里，周媛看着手中精致的信笺，垂下了眼眸，“替我谢谢你们七小姐，就说我元宵有空，到时候我会去找她的。”说着，让一旁的丫鬟将自己最近绣的帕子找了出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她的，这是我自己绣的，让她别嫌弃！”
“三小姐可不能这么说，您这帕子即精致又好看，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我们小姐怎么可能会嫌弃呢！”派来的婆子或许是经常出门的原因，很是会说话，倒是让表情淡淡的三小姐露出了笑颜“对了，听说四表弟元宵过后就要进学了？”
“是啊，我们四少爷今年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了！”那婆子想着去年初四少爷还病病歪歪的，谁知去庄子上调养了一阵身子竟然好了“以后我们四少爷可就要麻烦表小姐还有表少爷多多照顾了。”
“这是我刚刚绣好的扇面，还要劳烦吴妈妈帮我带给表弟，算是我这表姐贺他入学的礼物，等春日的时候，盼他能用得上！”周媛并没有见过这位表弟几次，只自家弟弟也是今年入学，他们正好是一届，现如今府里的情况对于她们兄妹来说很不理想，只盼望着弟弟入学后若是遇上什么刁难，表弟能看在这礼物的份上拉他一把。
“三小姐手巧，这扇面就是我这老婆子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拥有，咱们四少爷肯定喜欢！”吴妈妈见了这绣的春意盎然的扇面，真心夸奖道“只可惜我们四少爷今儿个一大早就去郊外庄子上了，我只能先送去茁茂苑，等四少爷回来了，肯定是喜欢的！”
听到这话，周媛有些惊讶今天才初四，四表弟就出府了？看来真的像传的那般侯府的老夫人、侯爷和姨夫人很是疼爱这位表弟“那倒是没关系，只要表弟喜欢就好。”
说到这里，她带着些笑意，藏在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握住“说起来也是巧，大哥哥和二弟弟此时也在京郊的大佛寺里为祖父祈福，若是四表弟去那里游玩的话，说不得他们还能碰上呢！”说这些话，周媛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但垂下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听到这话，吴妈妈心中一惊，这府中的争斗看起来有些厉害啊，看样子大夫人这得了嫡子腰杆子也硬了起来了，这时候就对庶子下手了？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反而真心称赞府上两位公子孝心可嘉，可不是嘛，这大过年的就住到庙里烧香拜佛为国公爷祈福，可不是孝顺。
这大夫人的手段虽然粗暴一些，但名头上也说的过去，两位表少爷年纪轻轻就得与佛经相伴，万一移了性情，也不是没可能。在苛刻一点，在那寺庙里只能青菜豆腐的吃着，在让下人忽视一些，这两位少爷怕是要生病的。
想到这里，吴妈妈便不再往下想去，而是知机的告辞，不等表小姐让人相送，便带着东西出了闺楼，随后一路小跑出了府。
屋内，周媛定定的坐了一会，随后让一旁的春燕低下身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去找冬青，让他立刻去大佛寺给哥哥传句话，就说忠勇侯府的四表弟现如今正在京郊的庄子上！”说着拿出了自己的钱匣子，打开，看着里面零零散散的铜钱，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掏出了一些递给春燕。
“放心吧，姑娘！”接过那一把铜钱，，春燕心里有些酸涩，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随后将铜钱装入荷包，便悄悄的下了楼，装作去大厨房，悄悄的找到了大少爷的小厮，将话带给他，随后又将那装了铜钱的荷包塞给他“出了国公府便去搭公共马车，早去早回，别被人发现了。”
……
大佛寺，在小厢房中边抄佛经边照顾弟弟的周煜见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冬青，有些惊讶。他小心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看了看睡着的弟弟一眼，才悄悄出了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姑娘让我来传一句话，忠勇侯府的四少爷现下正在京郊的庄子上！”说完，冬青看了看自家少爷身后的屋子，瞧了瞧他的脸色，不算难看，才开口“二少爷怎么样了？”
“喝了药，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大夫说这次落水亏了身子，还需要好好进补！”
说到这话，他顿了顿，随后便意识到自家妹妹为何会给自己递来这句话了。这大佛寺中每日除了青菜豆腐，就是萝卜白菜，一点荤腥都沾不了，他与弟弟这两年日子本就不好过，毕竟当家太太要为难两位庶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大厨房送来的全是剩饭剩菜，难得见到肉食。夏日还好，冷饭冷菜还能吃，冬日里只能用热水泡着白饭，就着咸菜入口。衣衫永远不合身，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裤腿长了，入冬后送来的冬衣并不保暖，棉被看着厚实却漏风，份例里的炭火也是湿的，烧起来全是呛人的烟灰，整个冬日，他与弟弟总是被冻病了。
今年嫡母的动作更加大胆，竟然派人想推他们兄弟俩坠湖。只他动作极快的躲过了，但弟弟却因为年纪小，被撞进了还带着厚冰的湖水里。之后那些侍从全部消失，他不得不亲自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将往下沉的弟弟捞了上来。
后宅事物都是嫡母掌管父亲并不关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他们兄弟俩做主，毕竟父亲一直不太在意庶出，自从夫人产子之后，就更不将他们这些儿子放入心上了。之后他与弟弟都病了，而这件推人入水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怕是他父亲都不知道。
所以姨娘才会在嫡母想要让人去大佛寺为老国公祈福之后，自愿让两个儿子还在病中便过来，毕竟府中嫡母一直虎视眈眈，说不得什么时候两个儿子就折了。夏天的时候与弟弟同龄的四弟莫名就夭折了，他的生母赵姨娘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他们兄弟俩不想步四弟后尘，姨娘宁愿他们在大佛寺念经祈福，不在府里过年，也不愿意见着儿子的尸体。实在是夫人太过于厉害了，对于侍妾庶子天然就
位高一等，老爷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想平安长大，脱离国公府，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打发走了冬青，周煜回了屋内，看了看还在病中昏睡的弟弟，却是没了抄写佛经的心思。他在想那位四表弟，去年夏的时候就听说他身体调养好了，之后又是百戏楼水中花活动被破，得了追月帖，拍卖了五十万白银。
入秋后又是出府打猎，游玩的，候府的老侯爷更是对这个孙子爱护有加，没想到年刚过，府里孝还未出都能出府了。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这位表弟，毕竟两人确实不熟，估计这位表弟怕是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吧。
犹豫了片刻，他又抬头看了看床上病弱消瘦，没有一点血色的弟弟，终是下定了决心，他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后出了屋子，小心锁好房门，便往膳房去提他们今日的午餐。
两个馒头，一碗白菜豆腐汤就是兄弟俩的伙食。毕竟嫡母特意派人来与寺庙里的大师们打过招呼，为了显示祈福的诚心，每天除了抄经拜佛外，还要日日茹素，饭菜里不能有一滴的油腥，否则怎能显示二人的诚心。
叹了口气，周煜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发疼的胃，知道是经常挨饿的缘故。从小被嫡母折腾到大，对于这些小手段，他都已经麻木了。只是如今自己还没有能力反抗，若是……
想着这些，他已经提了食盒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食盒放到一旁用来抄写佛经的桌子上，他走到床前，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原先还冷凝的面色突然放松了下来，终于退烧了。
“阿灿，醒醒！”轻轻推着还在熟睡的弟弟，周煜小声的在他耳边念叨“小懒猪该起床了，肚子饿不饿？”
“唔…又到吃饭的时间了？”被哥哥声音唤醒的弟弟努力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哥，今天是豆腐汤，还是萝卜汤啊？”问完话后，周灿在哥哥的帮助下坐起了身，自从被哥哥从湖里捞出来后，他便一直病着，就连来寺庙那天，都是哥哥乘着他昏睡的时候将他背上来的。算一算时间，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天天不是吃药就是睡觉，骨头都躺酥了，人也躺瘦了。
看着自己瘦的和鸡爪一样的双手，他叹了口气，之前虽然吃不饱没油水，但也没瘦到这个地步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肉养出来。再抬头看看一旁的哥哥，这段时间也是瘦的厉害，脸都瘦脱形了。
他们兄弟俩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命好是因为投胎进了国公府第，命不好，只是因为摊上了这样的父母，视庶出如贱草。
若真的这么不喜欢他们，当初父亲又为什么要纳那么多姨娘，生这么多庶出子女？难不成就是生出来给嫡母做掌中玩物，消耗时间的吗？想起这些日子买药的银钱，还是姨娘，哥哥和姐姐凑出来的。为了这事，姨娘和姐姐不停的做绣活偷偷卖给绣坊，哥哥也去给书肆抄书，每个人都熬尽了心力。所以有好几次险关，他都不敢放弃，咬牙撑了过来。
周煜见今日弟弟有了力气说话，面上也露出了笑容“今天是白菜豆腐汤，配着馒头，正好不噎人！”说着便拿了个馒头端了碗汤过来，准备喂他。
“哥，睡了这么久，手上也有了些力气，我自己吃吧，你也快吃，省的冷了！”周灿避开了他哥的手，想要自己进食。周煜见弟弟坚持，便试探着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等他接过之后将手中的汤碗端给他。
周灿看着手中小个的馒头又看了看右手端着的汤水底下飘着单一两块白菜豆腐。尝了尝味道，除了轻微的咸味，和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细细吃着手中的馒头，小口喝着汤，等全部吃完的时候，肚子才半饱不饱的。他哥又递过来半块馒头。
周灿一看，他哥只一个劲儿的喝汤，手中的馒头也只吃了小半，剩下大半被递到了自己面前，这怎么能行，他哥本就胃不好，不吃饱了，胃就疼得厉害，现在他光喝汤，怎么填饱肚子“哥，我饱了，吃不下了！”说完，便将手中干净的汤碗递给他。
周煜见此，哪还不知道弟弟是心疼自己，他心中酸涩，坚定了下午去打探表弟庄子的事情。“你吃吧，我下午去四表弟庄子上！”说着便将那半块馒头强塞进了弟弟的手里。
“四表弟？”周灿有些疑惑“哪个府上的？”毕竟勋贵代代联影联姻，家家都有些姻亲关系，哥哥突然说要去找表弟，他还真没想出是谁？
“忠勇侯府姑奶奶家的孙儿！”周煜开口解释。
一说忠勇侯府，他便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让自己与哥哥都羡慕的有钱表弟嘛，“可我们和他不熟吧？”除了每年过年去侯府拜见老夫人的时候见上一面，其余时间也见不着，他们兄弟俩与这位传闻中的表弟真的不太熟悉。
“总要试一试！”他们哥俩除了姨娘和妹妹什么都没有，一路也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下来了，现下这种情况，府里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自然只能自己找助力，虽然与这位表弟不熟，但此时他们哥俩连饭都吃不饱，性命都不能保证，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哥，你知道他的庄子在哪儿？”对于自家哥哥想出的方法，周灿并没有拒绝，实在是因为他们现在别无他法了。
“吃完我就去打探消息，应该不难找！”毕竟这大佛寺香火鼎盛，里面的小沙弥各个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忠勇侯府这一代权势依旧，想必很好打听。
庄子上，此时已经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儿的明瑾可不知道有人会惦记着他。他此时惦记着等会儿去练武场在多跑上几圈，毕竟在府里憋了一个多月了，现如今能活动了，自然是兴致高昂。趁现在还在假期里，多玩一玩，也算是练一练表演性质的骑术了。以后入了学，不管是去打猎还是去参加马球队，技术好的总是会被争抢的。
练武场上，早已等候在此的两位师傅尽心的教授着小少爷骑射知识，怎么控马，怎么拉缰，怎么过障碍，怎么在马背上行动自如……
“小公子真是天赋异禀资质粹美，侯爷后继有人啊！”郑师傅看着在马上奔驰的明瑾，有些感慨。而一直骑着马护在旁边的周师傅感受更深，从上午到现在，小公子的骑术明显更进一步，就好像他天生在马背上长大一般，让人惊奇，进步速度实在太快了，有的动作他示范一遍，小公子就能控制马儿做出来，能教授到这般聪颖的弟子，他与老郑二人都很满意。
一直在练武场练武场练到浑身湿透他才下了马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妈妈早早就备好了热水，等着他泡到桶里的时候才瞧见浴桶里面漂浮着的药材。他也不在意这药浴应该是缓解疲劳强身健体类的。估计奶娘在他要来跑马的时候就让大夫开了方带过来的。
热水冲刷了他身上的汗水与疲劳，让他不自禁的闭着眼靠在桶壁上打起了瞌睡。直到守在外面的丫鬟提醒。他才在热水变凉前慢吞吞的起了身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干净的衣裳，去了暖阁。
“在练武场练习了一下午少爷饿了吧？”红袖提着食盒过来，端出三碟小菜，一碗刚刚出锅的鸡丝面，先给主子垫垫肚子。
“确实饿了！”见着了吃食，闻着面汤散出香喷喷的味道，运动了一下午的明瑾直接端起面碗，吃了起来。碗里的面刚吃了大半顾妈妈便从外面进来了。“少爷，理国公府的周煜少爷前来拜访您。”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明瑾还愣了愣，这是谁？顾妈妈见着自家少爷一脸迷茫的样子，赶忙上前解释。“这位少爷是国公府长房的庶长子，咱们姨夫人是他父亲的庶出姑姑，名义上算是他的姑奶奶，您和他也算是表兄弟了。”这么一解释，明瑾倒是明白了，这个表兄弟是自家老太太和祖母娘家的孩子。
正屋里周煜坐在那儿面上很是沉稳，只是心里却有些慌，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过来能不能获得一些助力。毕竟弟弟的身体实在是拖不起了，再这个样每日青菜豆腐的下去，怕是要留下病根了。而他自己……摸了摸泛疼的胃部眼神暗了暗，现在没法子，只希望自己日后能够调理好。
不一会儿，换上见客衣裳的明瑾便从暖阁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周煜听到动静，一抬头便瞧见被丫鬟们包围着的俊逸小少年，满身矜贵，让他都有些不敢直视。
明瑾瞧着见了自己立马起身的少年郎，或许是因为抽条的缘故，整个人瘦的厉害，冬衣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面上更是没什么肉，眼睛都凹了进去，脸色惨白，唇色极淡，感觉好像瘦脱了形。他有些疑惑，就算是少年长身体抽条，也不能这样消瘦啊，若不是这位表哥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他都以为是哪里来的灾民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奶娘，只现在人在面前，也不能询问。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或许因为自己久不开口，他整个人都有些拘束，没办法，明瑾只得笑着问道“我是今儿个早上才来的庄子，竟不知表哥也在附近，按道理该是我去拜访的，谁知道先让表哥抢了先！”
周煜听着这话，心中的忐忑到是去了不少，继而打起精神“我和弟弟本在不远处的大佛寺为太祖父祈福，谁知便听人说起表弟来了庄子上消息，我和弟弟想着到底是亲戚，所以便来探望一番，只是不请自来，到底扰了表弟清净！”
明瑾见这位表哥面上神情带着打扰到自己的歉意，到是没说什么，只听这话，却是有诸多消息露了出来，看来这理国公府上也不安宁，这长房的大夫人怕是个厉害人物，不然也不会在年节的时候也让庶子在这寺庙里抄经拜佛。
心中念头一转，明瑾也不予过问国公府第的家事，反而开口道谢“表哥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打扰！”说着，明瑾看着这位表哥冻的有些泛红的双手，转而吩咐起一旁的红袖来“将这茶换了，上红糖姜奶！”说着，又与周煜聊了起来“我今年就要入学了，到时候还要麻烦表哥照顾一二！”
“表弟客气了！”周煜见着明瑾特意找的话题，心里有些感激这位表弟的体贴来，毕竟自家这位表弟入了学后，不管是忠勇侯府的权势，还是自己不凡的能力，财力，怕是用不了自己照顾“倒是我这个做表哥的，在学里很忙，若是表弟有事要找的话，去藏书阁就好！”
藏书阁？自己这位表哥这么用功的吗？课余时间都在藏书阁读书？或许是看出了明瑾的疑惑，周煜解释道“我在藏书阁找了个抄书的活计，闲暇时都在那里！”说这话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惧怕这位表弟会看不起，毕竟从小他就知道，只要能活下去，面子什么压根儿不重要。
“啊，”听了这话，明瑾也没有露出什么看不起的神色，只是赚钱而已，他还有些佩服，毕竟这样大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作为勋贵子弟能在太学里舍下面子去藏书阁抄书赚银两，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到这儿，明瑾不禁看着这位表哥，“表哥勿需在意他人之言，你只要知道这样做是现下最好的办法就可以了。说起来，明瑾却很是佩服表哥，能有如此心胸！”
听到这话，周煜几乎红了眼眶，身在国公府，却时时有生命危险，父亲不闻不问，还要看顾弟弟妹妹，他不是不累，只到底胸中一口气撑着，就算府中克扣自己的月例，他也能自己挣，只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意难平，心中有些委屈，此时听了表弟这话，让他心头微热，总还是有人能懂他的不是吗？
正在此时，红袖端着两杯红糖姜奶，身后的丫鬟也端了几碟子点心过来，给两人一一摆上，“这还是府里表姐研究出来的饮品，冬日喝正好，暖胃也暖身子。”说着，自己先端起那杯红糖姜奶，喝了起来。
周煜原本中午就只吃了三分饱，之后又是打探消息，从大佛寺走到这庄子上花了一个多时辰，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见主人家先开了头，便也端起那杯散发着甜味的姜奶，喝了起来，又捡了块精致的枣泥糕，抚慰起嗷嗷待哺的肠胃。
而在这时，明瑾才确定自己这位表哥肯定是因为长期没吃饱才饿瘦的。但经过刚刚的交谈，他又不像二哥一样因为长胖而减肥，那只能是府中嫡母厉害了。想到这里，他无数次的感谢自家爹，不是他的话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这样悠闲自在。
周煜与明瑾聊了一通，又吃了点心填了肚子，倒是不饿了，只是他还惦记着寺庙里的弟弟，他刚退烧，身子也虚，身边没人照顾，自己并不放心，在看窗外夕阳西下，他便起身告辞，明瑾见此，倒是没有留客，只吩咐了顾妈妈准备马车，又吩咐了红袖准备些东西，随后便起身送表哥外出。
直到坐在马车里，周煜才有些回过神来，看着马车上装的各色点心，他知道刚刚表弟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除了点心就是一些肉干，大米，棉衣棉被，还有用来练字的纸张…
来时，他是用双腿走过来的，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回去坐了表弟家的马车，只盏茶时间便到了山脚下，随后车夫一甩马鞭，开始驾车上山。等到的寺庙里，车夫还帮着他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搬进他与弟弟住着的厢房。
原本在房中等的焦急的周灿一看这架势，还有点不知所措，“哥，你不是去看表弟了么，怎么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看着桌上放不下，一直堆到地上的物件，他还有些疑惑。
等车夫搬完后，周煜从房里找出十来个铜钱来，一把塞入了车夫手里“这位师傅拿去买些吃的，这一趟辛苦了.”
那车夫看了看手中铜钱，哈哈一笑，直摇手“可不敢当公子道谢，这些都是小少爷吩咐的，我就是听令而已。”说完，便上了马车，一甩马鞭，下山去了。
“哥，这位表弟倒是个仔细人，还给咱们送了炉子和煤炭。”说着周灿又翻到一个砂锅，应该是和那小炉子配套的，“还有大米和肉干，这样的话，咱们自己就可以煮粥了，晚上也不用挨饿了！”毕竟晚上吃饱了，身上才有热气，睡觉的时候才不会冷。
周煜并不说话，只是将送来的东西一一整理起来，周灿见了他哥这个样子，也停下了嘴巴，帮着他哥一起整理，只周煜并不让他动手，还是周灿再三恳求才同意。
两个人的速度确实比一个人快，明瑾送的除了吃的，就是用的，另外还有两床棉被，两套崭新的棉衣，周煜见了，直接将被子捧上床，铺展开，晚上睡觉正好用得上。这些东西也算是解了他与弟弟的燃眉之急。
之后他将炉子点了起来，又抓了些米放在砂锅内，端去膳房清洗了一遍，顺带着将晚饭领了，才快速回到自己的屋子内。此时弟弟正坐在炉子旁取暖，见他回来了，高兴的站了起来“哥，咱们煮粥的时候放些肉干进去吧，我好久没吃肉了？”说这话的时候，周灿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肉干，咽了咽口水。
周煜见弟弟馋成这样，心一下就软了，本就打算今晚煮肉粥的，此时他拿起一根肉干，塞入弟弟嘴里“坐床上磨牙去，对了，把新棉衣披上，再把被子盖上！”说完，便开始做起事来。
……
庄子上，明瑾此时也在用晚膳，热腾腾的锅子涮着，很是惬意。倒是原先在外面候着的惊蛰进了屋子，与明瑾汇报“老马刚刚回来了，表少爷已经安全送回去了。”
“煜表哥说他和弟弟一起住在大佛寺里，那老马可瞧见另一个表哥了？”涮了一块子羊肉，明瑾好奇的问道。
“见到了，应该是煜少爷的同胞弟弟，不过老马说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又瘦又矮，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气神，而且他们住一起，厢房又小又窄，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屋里也没有炭盆……”惊蛰说起这话，心里还在感叹，他一个做小厮的日子，竟然过得比这些国公子弟来的好，真是不知该感谢自家少爷仁慈，还是该感慨国公府穷，连孩子都养不起。
“看来送去的东西煜表哥应该都能用得上，他找到我这个过年才能见上一面的表弟这里，怕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说到这儿，明瑾还叹了口气，煜表哥这年纪，放现代，也只是个初中生，正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谁知道在大晋，还得自己挣活路。
他又想起穿越男太祖来，既然自己穿来是庶子，也经历过庶出的苦，怎么就不禁了纳妾这码事，这样也从根源上杜绝了庶出，各位嫡妻想必也会对太／祖感激不尽。
只一想到太／祖后宫佳丽三千，子女双十之数都不够数，最后更是被妖妃残害多数，想必他已是忘记了自己挣扎求生的岁月，直接进化成种马男了。
果然男人好色的毛病，在哪个时代都更改不了。当然明瑾感叹的同时又想起自身来，也不知他以后能不能抵抗得住诱惑，只娶嫡妻一人。
之后，明瑾便安心涮起锅子来，庄子上本就有大批下面庄子送来的货物，里面什么都有，此时自己涮的牛羊肉就是西北庄子上送来的。肉质细腻有嚼劲，在汤锅里涮上一涮，鲜美的能让人吞下舌头。
等这顿饭吃完，他躺上了一旁顾妈妈刚搬来的摇椅上，静静的思索着事情。倒是一旁的红袖，帮着收拾残局后拎着装着空碗碟的食盒下去了。
此时顾妈妈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这日子过得确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在是腐败。再想想自己几位庶出表哥的日子，他不禁又想感谢自己投胎的能力，简直是赢在起跑线上啊！
之后几天，他都在庄子里随着两位师傅学习骑射，练习马上枪法，偶尔骑着马逛上一圈庄子，冬日里也没什么景色，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看的人生厌，“要是有个温泉庄子就好了，冬日的时候还能看些景色！”抱怨了一句，明瑾也没有多在意，而是问起一旁的顾妈妈“奶娘，我秋天让庄子上挖的冰窖装冰了没有？”
“装了，那几天大雪天就装上了，保证夏天够用！”顾妈妈为了以防万一，让人挖了一排的冰窖，反正庄子上有的是卖力气的汉子，只要提供吃喝，每天十文的工钱，这些农家汉子干的十分卖力。
等到正月十二，明瑾便要准备回府了。毕竟明天府里出孝，他怎么也得提前回去。顾妈妈带着红袖早早就将回府的行李收拾好了。而闲在庄子上的明瑾确是想起了年前他爹手下庄子送来的东西大部分还在这边的库房里。有了空闲时间，自然是去库房走一遭，顺带清一清库房，为以后的东西腾些地方。
这边库房的钥匙在年前就被交到了自己手里，除了第一个公库明瑾不需要去查看，其余的库房全是他的私库，里面放的东西连顾妈妈都不太清楚。他的私库全是联通的，进去之后就能发现每个房间前面都贴了标识，上面记录着这库房内的东西是哪个庄子送来的。
明瑾随便进去翻看了一下，和年前送到府上的没什么两样，药材，皮子，布料，宝石，玉石，珍珠，木料，香料，茶叶……东西南北的物件，应有尽有。这些东西里有些很难保管，比如茶叶、香料类，他干脆也不去挑选了，直接将私库里那一箱箱的东西全都收入空间。
随后他便出了库房，亲自锁了门，将钥匙丢入空间内，才回了屋内暖阁，坐在榻上，闭上眼睛，意识进入空间，开始仔细查看起刚刚存入进来的物件。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后，才继续去001里自虐了。
大佛寺，周煜正在熬着肉粥，蹲在一旁的周灿借着炉子散出的热气暖着手“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听到这话，周煜垂着双眼，专注的盯着眼前冒着热泡的肉粥，沉默了片刻才最终开口“夫人没有下令，咱们是回不去的，估计到元宵节后会直接让咱们去太学报到！”
周灿听了他哥的话，到并不伤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和他哥在太太眼里就好似占了她未出世的儿子的位置一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等太太产子之后，他们这些庶出子在府里的境况就更加不好了，而对于这些，祖父和父亲是向来不管的。
“那哥，咱们元宵节可以出去逛灯会吗？”往年还在府里的时候，元宵节太太是不允许他们外出的，美其名曰怕被拍花子拍走。其实，只不过是不想在节日里看见他们罢了。
周煜听了这话有些犹豫，若是元宵外出逛灯会的话，晚上他们又不能回府里，只能连夜出城或者找个客栈住着，不管是哪个，都需要花银子，只弟弟马上要入学了，看起来府里像是不会管这些事情了，若是不留点银子下来，他弟的伙食费可就难办了！
左右为难之际，周煜抬头见着弟弟期待的神情，心里盘算了一下剩下的银钱，最终还是咬咬牙，应了下来，大不了入学后多抄几本书罢了。周灿看到哥哥点头，兴奋的直接站起了身，在不大的屋子内来回转悠，盘算着到时候应该去哪些坊市玩耍，看的周煜眼花不已，原先还有些担忧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着高兴成这个样子的弟弟，难得露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周煜又想起在府里时弟弟得表现的唯唯若若，才能不碍人眼，不禁心都软了，花点银钱而已，没了在赚吧。下了这样的决定后，他也不会反悔，反而盘算起元宵那里的游玩计划来了。
茁茂苑中，明瑾洗漱完毕后便去了暖阁中看书。刚刚从庄子上回来，又在府里绕了一圈，给长辈请了安才回来，还是有些累人。元宵过后就要入学了，他也就这几天呆在家里松快松快了，虽说他阿爹也没指望他能够读个状元回来，但也不能在学里垫底啊，否则他阿爹不在乎，他却要觉得丢人了。
认真温习了一遍功课，又练了十张大字，见比之前又稍稍进步了一些，他才满意的放松了下来。看时间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他干脆出了暖阁，就瞧见外间丫鬟们不是在绣花就是在裁衣，顾妈妈正拿了一本账本在看，见少爷出来了，全都站起了身，明瑾见了摆了摆手，“行了，咱们自己的院子，不用那么多的礼，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就是出来看看!”
说完，他又想起今天去老太太那儿请安的时候，听到的话，干脆问起一旁的顾妈妈，“奶娘，我听祖母说二哥又被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还卧床修养呢！”顾妈妈翻了个白眼儿“就少爷您去庄子上的那天，听说是被二爷亲自抬回来的！”
“那二伯没帮忙？还有二哥身边的小厮长随呢？难不成就看着二哥被打？”明瑾实在是想不通，作为侯府公子，二哥为什么会被打？
“二爷只会先躲起来，等事情结束后才出来。所以少爷以后还是与二房少来往一些！”顾妈妈将刚刚丫鬟送进来的点心一一放在明瑾面前，这才开口，“这些年，二爷被老夫人惯坏了，二少爷也被二夫人养的移了性情，最是怜香惜玉，还没娶妻，房里的通房丫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还时不时跟着二爷身后去那百花坊里潇洒，以后也不知谁家姑娘眼睛不好，嫁了他！”
“二伯竟然带二哥去百花坊，二夫人竟然不阻止？”听到这话，明瑾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些匪夷所思，这父子二人一起逛花楼，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万一被祖父知道了，可是要被请家法的，毕竟此事过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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