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究竟是谁可笑
白筱筱。
谢清当然知道那一支花意味着什么，那是白筱筱下山修行，为他带回来的礼物。
只是现在拿来给他看，想必不是曾城那孩子的意思，而是他背后的那些人。
他们用这种方法来警告他，胁迫他。
“你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她那么崇拜你，喜欢你……而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就是他们想要说的话。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谢清刚刚来到白云洞的时候，他一定会像当时一样愤懑不平，然而现在，多少因为在化境中走了一圈的缘故，他已经能平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那些人——除去洛书以外，目前在山上的院长和教授们——他们实在还太年轻，虽然进境颇快，心性却远远不及三位元神修家。
是以他们针对的不是谢清的做法，而是他的态度。
他淡漠地接受了一个小弟子的死亡的态度。
如果——仅仅是如果——他当时和他们一样表示痛心，表示这件事都是他的过失，说不定他们还会反过来为他辩解，并且极力说服洛书，“谢院长处理的也没有错”……
多可笑！
他们不是真的想追究他，只是想发泄情绪罢了。
真是枉为修道之人！……
谢清把这些都想过一遍，就一古脑地抛到了脑后。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恢复，至少恢复到他中毒之前的状态。
他沉下真识，内观气息流动的同时，开始回想自己在中抄写过的心法要诀。
“……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往来，归乎一源，不可著体，不可运用，委志虚无，寂然常照……”
“……先天一气，自虚无中来，二气相交，则神抱于气，气抱于神。先后于天之气，相交相得者，浑如醉梦，自然而然，无一毫作为也……”
“……吸则气，呼则神，神呼气吸，上下往来，复归于本源，炼结成丹为之胎，身心大定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犹如天地之定静，自然阳升阴降，日往月来而造万物也……”
毋需刻意存想，气息已经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而且渐渐变得顺畅而“强壮”。就好像山间泉眼中一滴一滴涌出的水，后来便汇成了涓涓细流。
流转不息。
寂寂一夜，便如此过去。
……
转天一早，曾城又回来的时候，看不出有一点被赶走的不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还打开乾坤囊，一样一样地往外搬东西，跟搬家一样。谢清简直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曾城自顾乐呵呵地找了块平整地方，支起药炉吊子，把一同带来的药材和山泉水仔仔细细地加进去，开始煎药。
然后他拿出一把梳子，走到谢清面前道：“谢院长，我给你梳梳头好么？”
谢清若不是闭着双目，一定会给他一个白眼。
曾城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便自认得了默许，颇有点高兴地给谢清梳发。
他手头忙着，嘴还不停闲。
“谢院长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洛书院长说，以谢院长的修为，蛇毒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勾起了旧伤，须得静心调养几日。”
“这药是师院长配的，连服三日，就能袪尽蛇毒了。”
“谢院长的头发可以挽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给谢清挽起一个道髻。自己左右端详了半天，才不是特别满意地罢休。
“以谢院长的风姿，合该以青玉为饰……”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蹲在药炉前看着。
谢清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
“青玉是明器。”
“啊？”曾城猛一抬头，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谢院长，你……”
谢清终于投过来个迟了些的白眼，却什么也没有再说，重新合上眼帘。
曾城兴奋而忐忑地凑近前来。
“谢院长，你、你的毒解了？那你能……”
说到一半，不由得回头看看药炉上煎得恰到火候的药，有点遗憾地挠了挠头。
“药好了么？”
“噢！……可是……”
曾城看着谢清不置可否的神情，没有再多犹豫，便将煎好的药倒在碗内，捧了过来。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清伸手就拿走了药碗，一仰头喝得干干净净，又把空碗递回给他。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停顿，也看不出有一点力不从心。
——师院长说，能自由行动就不用喝药了……
曾城默默地思忖着，收拾起药炉等物，又忽然抬头。
“那个……谢院长，药苦不苦？我、我带了蜜饯……”
“走！”
……
曾城一溜烟地离开了好久，谢清的眉头仍无法舒展开来。
他实在想不到，洛书派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孩子。
该说是心性跳脱呢还是……舍本逐末？
难怪会在第四境上停滞不前……
即便修为一时无法恢复，以谢清的眼光，仍然能一眼看出曾城的修行进境。
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种停滞并不太在意，反而专注起修行之人本不该专注的事……一切事。
他合该跟化境里那个“开明”凑在一起！
谢清莫名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这才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真识一扫而过，身周洞中一无异常之物，体内气息自然流转，虽然不予著意，却在无形之中，一点一滴，将残余的蛇毒洗刷一净。
谢清刚刚展开的眉头又微蹙起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就算行功有效，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就驱除蛇毒，行动恢复如常，也未免太快了些。
莫非是……洛书？
细察内息运转之下，便能感受到，有一股与自身气息同质、但尚未全然融合在一起的气息，在经脉之中缓缓流淌。
虽然仅是细细一缕，却轻灵沉稳兼而有之的精气修元。
轻灵为水性，但其中又蕴含着无穷数理变化之机。
《易》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洛书之道号，便来源于此。她修的是水法，精研的是阵图。
谢清出关之前，她的修为在青城山上稳稳排在第三位，仅居靳少兰与顾松龄之后。
但谢清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的修元能与自己相合，眼下看来，再经数日周天运转，便彻底为自己所用。
她不是明明恨他的吗？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想不通的事，可以姑且不去想，但谢清知道，单凭洛书打入自己经脉中的那一道修元，远不可能让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
这便是他方才察觉有异的地方？
然而，为什么？
真识内观，运转于经脉中的内息，似比初来时增强了许多。亦即是说，此刻他可以在清心扣的控制之下动用的修为，又有所增长。
这不是一夜的心法修习便可达到的。
一定还有什么外力相助……
想到“外力”，谢清蓦地睁眼，目光跳了两跳。
七星琉璃石！
不必刻意以真识探查，他已经发现，从化境中带出来、被他不经意间收在体内的三颗七星琉璃石，现在只剩下了两颗，另外一颗已随他运功炼化，成为补偿修为的大量灵气了。
这种生于自然的灵石，本就是对修行最好的资助之物，是以一夜工夫，不加存想的内息自然运转之间，便令他的力量大大增强，清除些许蛇毒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谢清并不觉得太高兴，反而有些懊恼。
虽然他与化境中那位“开明”尚无什么友情可言，但对方赠以灵石，总是一番好意。三颗石头落到自己手里不过一夜，就已经损耗了一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事，终究是要向他说一声的。
所幸曾城已经离开了，谢清打定主意，便直接前往竹简中的化境。
和他上次出化境的时候一样，开明仍然坐在海滩上，仿佛一直就没有动过。
那个被霞光包裹着的身影显得有点寂寞。
不等谢清想出如何招呼，他就回过头来笑了笑。
“你来了。”
也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开场白。谢清突然生出些恍惚，好像对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他试探着坐了下来。
开明着意地看了看他，道：“我认识你吗？”
谢清的心里猛地往下一沉。他不知道开明为什么不记得前一次发生的事，也许因为他只是真正的“开明”的一道影子，也许是因为这化境中的时间……
海天相接处的太阳从来没有升起或落下过。化境中的时间并不随着外界流动，而是静止的。
谢清只得摇头道：“谢清。”
开明的目光立刻闪了闪：“你是谢清？”随即他笑了起来，很亲切的样子，“我是开明。”
“嗯。”
谢清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是不是以后他每次进入化境，都要像这样和对方互通姓名？
开明又看了看他，随口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等谢清回答，对方已伸出了一只手。
这个动作也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谢清忍不住一惊。
难道对方还能拿出三颗七星琉璃石来不成？
七星琉璃石，之所以被修家视为天材至宝，除去它蕴含大量灵气、对增强修为极有禆益之外，便因为它天然、而且稀有。若不是在青城派这种神州老牌的修仙门派，寻常修家便是能得到一颗，都称得上极大的机缘，必要珍重收藏，哪有一出手便是三颗这么阔绰！
这位“开明”究竟是怎样的青城前辈，能在化境中藏了这许多宝物？……
谢清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眼前看到的手掌上，却空空如也。
不要说三颗，就是一颗小石头也没有。
“我上次给你的东西呢？”对方兀自笑道。
谢清一愣，才发现对面的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登时恍然大悟。
这人到底是不是前辈大修！居然还搞这种把戏，一本正经地装相骗人！
恍然之后，便愤愤然起来，谢清索性取出剩下的两颗琉璃石递过去，随即长身而起。
他本来还想交代一句，想到此物难得，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怕连下山都难，遑论前往极北之地，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然而只不过转瞬，开明的身影便挡在他面前。
此时的谢清是真身入化境，比起对方的一缕真识来，未免在行动敏捷之上吃了些亏。
“你不会想再赔还我一颗石头吧？”开明含笑道，神色中倒没有什么嘲讽之意，只是觉得有趣，“还是说，你真以为我送你这个，就是给你‘玩’的？”
谢清身形一顿，立刻发现自己又犯了糊涂。
七星琉璃石是做什么用的，随便问哪个修道之人，都不会弄错。偏偏他上次所见，便是开明一直把玩那三颗小石头的情景，先入为主，只道对方也是给自己消遣之用。
他还为这个腹诽开明无聊，其实无聊的是他自己才对。
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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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拿来给他看，想必不是曾城那孩子的意思，而是他背后的那些人。
他们用这种方法来警告他，胁迫他。
“你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她那么崇拜你，喜欢你……而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就是他们想要说的话。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谢清刚刚来到白云洞的时候，他一定会像当时一样愤懑不平，然而现在，多少因为在化境中走了一圈的缘故，他已经能平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那些人——除去洛书以外，目前在山上的院长和教授们——他们实在还太年轻，虽然进境颇快，心性却远远不及三位元神修家。
是以他们针对的不是谢清的做法，而是他的态度。
他淡漠地接受了一个小弟子的死亡的态度。
如果——仅仅是如果——他当时和他们一样表示痛心，表示这件事都是他的过失，说不定他们还会反过来为他辩解，并且极力说服洛书，“谢院长处理的也没有错”……
多可笑！
他们不是真的想追究他，只是想发泄情绪罢了。
真是枉为修道之人！……
谢清把这些都想过一遍，就一古脑地抛到了脑后。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恢复，至少恢复到他中毒之前的状态。
他沉下真识，内观气息流动的同时，开始回想自己在中抄写过的心法要诀。
“……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往来，归乎一源，不可著体，不可运用，委志虚无，寂然常照……”
“……先天一气，自虚无中来，二气相交，则神抱于气，气抱于神。先后于天之气，相交相得者，浑如醉梦，自然而然，无一毫作为也……”
“……吸则气，呼则神，神呼气吸，上下往来，复归于本源，炼结成丹为之胎，身心大定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犹如天地之定静，自然阳升阴降，日往月来而造万物也……”
毋需刻意存想，气息已经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而且渐渐变得顺畅而“强壮”。就好像山间泉眼中一滴一滴涌出的水，后来便汇成了涓涓细流。
流转不息。
寂寂一夜，便如此过去。
……
转天一早，曾城又回来的时候，看不出有一点被赶走的不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还打开乾坤囊，一样一样地往外搬东西，跟搬家一样。谢清简直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曾城自顾乐呵呵地找了块平整地方，支起药炉吊子，把一同带来的药材和山泉水仔仔细细地加进去，开始煎药。
然后他拿出一把梳子，走到谢清面前道：“谢院长，我给你梳梳头好么？”
谢清若不是闭着双目，一定会给他一个白眼。
曾城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便自认得了默许，颇有点高兴地给谢清梳发。
他手头忙着，嘴还不停闲。
“谢院长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洛书院长说，以谢院长的修为，蛇毒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勾起了旧伤，须得静心调养几日。”
“这药是师院长配的，连服三日，就能袪尽蛇毒了。”
“谢院长的头发可以挽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给谢清挽起一个道髻。自己左右端详了半天，才不是特别满意地罢休。
“以谢院长的风姿，合该以青玉为饰……”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蹲在药炉前看着。
谢清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
“青玉是明器。”
“啊？”曾城猛一抬头，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谢院长，你……”
谢清终于投过来个迟了些的白眼，却什么也没有再说，重新合上眼帘。
曾城兴奋而忐忑地凑近前来。
“谢院长，你、你的毒解了？那你能……”
说到一半，不由得回头看看药炉上煎得恰到火候的药，有点遗憾地挠了挠头。
“药好了么？”
“噢！……可是……”
曾城看着谢清不置可否的神情，没有再多犹豫，便将煎好的药倒在碗内，捧了过来。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清伸手就拿走了药碗，一仰头喝得干干净净，又把空碗递回给他。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停顿，也看不出有一点力不从心。
——师院长说，能自由行动就不用喝药了……
曾城默默地思忖着，收拾起药炉等物，又忽然抬头。
“那个……谢院长，药苦不苦？我、我带了蜜饯……”
“走！”
……
曾城一溜烟地离开了好久，谢清的眉头仍无法舒展开来。
他实在想不到，洛书派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孩子。
该说是心性跳脱呢还是……舍本逐末？
难怪会在第四境上停滞不前……
即便修为一时无法恢复，以谢清的眼光，仍然能一眼看出曾城的修行进境。
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种停滞并不太在意，反而专注起修行之人本不该专注的事……一切事。
他合该跟化境里那个“开明”凑在一起！
谢清莫名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这才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真识一扫而过，身周洞中一无异常之物，体内气息自然流转，虽然不予著意，却在无形之中，一点一滴，将残余的蛇毒洗刷一净。
谢清刚刚展开的眉头又微蹙起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就算行功有效，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就驱除蛇毒，行动恢复如常，也未免太快了些。
莫非是……洛书？
细察内息运转之下，便能感受到，有一股与自身气息同质、但尚未全然融合在一起的气息，在经脉之中缓缓流淌。
虽然仅是细细一缕，却轻灵沉稳兼而有之的精气修元。
轻灵为水性，但其中又蕴含着无穷数理变化之机。
《易》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洛书之道号，便来源于此。她修的是水法，精研的是阵图。
谢清出关之前，她的修为在青城山上稳稳排在第三位，仅居靳少兰与顾松龄之后。
但谢清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的修元能与自己相合，眼下看来，再经数日周天运转，便彻底为自己所用。
她不是明明恨他的吗？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想不通的事，可以姑且不去想，但谢清知道，单凭洛书打入自己经脉中的那一道修元，远不可能让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
这便是他方才察觉有异的地方？
然而，为什么？
真识内观，运转于经脉中的内息，似比初来时增强了许多。亦即是说，此刻他可以在清心扣的控制之下动用的修为，又有所增长。
这不是一夜的心法修习便可达到的。
一定还有什么外力相助……
想到“外力”，谢清蓦地睁眼，目光跳了两跳。
七星琉璃石！
不必刻意以真识探查，他已经发现，从化境中带出来、被他不经意间收在体内的三颗七星琉璃石，现在只剩下了两颗，另外一颗已随他运功炼化，成为补偿修为的大量灵气了。
这种生于自然的灵石，本就是对修行最好的资助之物，是以一夜工夫，不加存想的内息自然运转之间，便令他的力量大大增强，清除些许蛇毒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谢清并不觉得太高兴，反而有些懊恼。
虽然他与化境中那位“开明”尚无什么友情可言，但对方赠以灵石，总是一番好意。三颗石头落到自己手里不过一夜，就已经损耗了一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事，终究是要向他说一声的。
所幸曾城已经离开了，谢清打定主意，便直接前往竹简中的化境。
和他上次出化境的时候一样，开明仍然坐在海滩上，仿佛一直就没有动过。
那个被霞光包裹着的身影显得有点寂寞。
不等谢清想出如何招呼，他就回过头来笑了笑。
“你来了。”
也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开场白。谢清突然生出些恍惚，好像对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他试探着坐了下来。
开明着意地看了看他，道：“我认识你吗？”
谢清的心里猛地往下一沉。他不知道开明为什么不记得前一次发生的事，也许因为他只是真正的“开明”的一道影子，也许是因为这化境中的时间……
海天相接处的太阳从来没有升起或落下过。化境中的时间并不随着外界流动，而是静止的。
谢清只得摇头道：“谢清。”
开明的目光立刻闪了闪：“你是谢清？”随即他笑了起来，很亲切的样子，“我是开明。”
“嗯。”
谢清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是不是以后他每次进入化境，都要像这样和对方互通姓名？
开明又看了看他，随口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等谢清回答，对方已伸出了一只手。
这个动作也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谢清忍不住一惊。
难道对方还能拿出三颗七星琉璃石来不成？
七星琉璃石，之所以被修家视为天材至宝，除去它蕴含大量灵气、对增强修为极有禆益之外，便因为它天然、而且稀有。若不是在青城派这种神州老牌的修仙门派，寻常修家便是能得到一颗，都称得上极大的机缘，必要珍重收藏，哪有一出手便是三颗这么阔绰！
这位“开明”究竟是怎样的青城前辈，能在化境中藏了这许多宝物？……
谢清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眼前看到的手掌上，却空空如也。
不要说三颗，就是一颗小石头也没有。
“我上次给你的东西呢？”对方兀自笑道。
谢清一愣，才发现对面的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登时恍然大悟。
这人到底是不是前辈大修！居然还搞这种把戏，一本正经地装相骗人！
恍然之后，便愤愤然起来，谢清索性取出剩下的两颗琉璃石递过去，随即长身而起。
他本来还想交代一句，想到此物难得，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怕连下山都难，遑论前往极北之地，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然而只不过转瞬，开明的身影便挡在他面前。
此时的谢清是真身入化境，比起对方的一缕真识来，未免在行动敏捷之上吃了些亏。
“你不会想再赔还我一颗石头吧？”开明含笑道，神色中倒没有什么嘲讽之意，只是觉得有趣，“还是说，你真以为我送你这个，就是给你‘玩’的？”
谢清身形一顿，立刻发现自己又犯了糊涂。
七星琉璃石是做什么用的，随便问哪个修道之人，都不会弄错。偏偏他上次所见，便是开明一直把玩那三颗小石头的情景，先入为主，只道对方也是给自己消遣之用。
他还为这个腹诽开明无聊，其实无聊的是他自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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