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选你最想要的剑
站在场中、接受着众人瞩目的天罗门左师梁英杰，一时间并没有开口，只是团团向四周拱了拱手，便顺势一挥袍袖。
在飞云坊高高耸立起来的牌坊前，缓缓升起了一圈石台。
在场各派师长虽然还保持着矜持，但年轻弟子们已经感叹地叫出声来。
虽然只是浅显的术法，在这空旷的场中，又恰在众人注目之下施为，不免令人觉得壮观。
黑得发亮的石台升起至半人高，便停住了。梁英杰再一招手，众人只见天边云海翻卷，一股寒意隐隐由远及近，一道道耀目的剑光竟从天而降，向石台上直冲下来！
众人再一次发出“轰”的一声感叹。这一次连林氏姐妹这样曾经参加过试剑大会的师长，也忍不住暗中称赞此举的别出心裁。
剑自天外来。
这是天罗门自抬身价的手段，但其他各派并非不能接受。
这样一来，如果能够选到天罗门的名剑，自家的名气地位也会迅速提升。
十五道剑光，先后落在了黑色石台上，而明亮的剑光也渐渐没入石台。
每把剑都插入石台一尺有余，围成了个不太齐整、但无法不引人深深注视的圈子。
想到自己或许就可以从那石台上拔出心仪的剑，博得所有人的喝彩，各派弟子都不禁开始了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诸剑露在外面的一节剑身，则不再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只是在阳光照耀之下，呈现出上选精钢的雪青色泽。
正在众人看得痴迷之时，蓦然间“嗡”的一声，十五把剑同时发出振响，宛若龙吟般清越，却又震得人耳膜巨痛。
而一片凌厉肃杀之气，也迅速地从场中蔓延开来，横扫周围各派人士端坐的凉棚。
剑气！
当初谢清随顾松龄上问剑亭，感受到的便是这种剑气。而如今侵体的剑气，竟比当时还要凛冽几分。
对于谢清等人来说，自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身后一众青城弟子都已经暗暗运功，护体罡气外放，生怕稍有失手，就让人看了笑话。
场外凉棚中的各派弟子，无一不屏息凝神，一边暗自对抗剑气，一边对即将开始的选剑，心生向往。
而怀昙大师则突然神色一动。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后的几个小和尚已经有了异状。
修行最浅的慈性首先摇晃了两下，歪倒在一旁。另外三人虽然还双手合什，端坐运功，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随时可能抵受不住。
怀昙大师立刻起身扶起慈性，一手按在他头顶之上，口称“咄！”慈性身体一震，似乎笼罩上一层淡淡的佛光，颜色渐渐恢复如常。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身后破空之声轻响，回头一看，慈明等人也已宁静下来。
小和尚们兀自懵懂，怀昙大师却笑道：“还不谢过谢院长援手！”
说着，自己已向谢清合掌微一躬身。
慈明、慈心等人一边愣怔，一边跟着师父一齐施礼，这时才意识到，一种微微的暖意流遍身体，令触体生寒的剑气无法逼近。
一旁的人都看得清楚，几个小和尚的背后，分别贴了一张黄色符纸，画的正是一道天罡符。
天罡符是道家入门符篆，只要学过画符的几乎人人都会，但一来同个凉棚下只有青城派是道家传承，二来，以一张小小符篆就能帮助修为不足的小弟子抵抗凌厉剑气，这出手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至于林琇莹、林琇琼二人，怀昙大师并非怀疑她们的能力，但只看她们神情便知，她们的反应，也只和自己差相仿佛，显然不是早一步出手相助的人。
谢清起身向怀昙大师还了个礼，却没有丝毫居功得意的神色，只道：“举手之劳罢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琇琼，本来刚刚缓和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愤愤然起来。
这人非但不辨亲疏，也不识好歹！
怀昙大师所代表的峨眉派，与青城派一向交好，说是同气连枝也不为过，怎么他待人的态度比起对云阳堡的杜衡还冷淡几分！
没有顾及林琇琼心情的谢清重又回座，目光则已落到石台上的剑上。
他可以察知到，方才众剑齐鸣，是对梁英杰召唤的应和。也就是说，这些剑并不仅只对于特质相符者有着认同。
天罗门是这些名剑的创造者，哪怕铸剑者不止梁英杰一人，众剑还是会对他产生和鸣。
那么，对于此外的人呢？一把剑会不会认可多位选剑者？
谢清记得，自己在化境中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开明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不错，有可能的。”他说，“而且这事也并不罕见。”
剑虽有灵，但终究不是活物——开明如此对谢清解释道——因此功法修习虽人人不同，但再有灵气的剑也不会分辨得如此仔细。
名剑认主，在修行道中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不过是相近特质的吸引罢了。
比如修习火行功法之人，自然而然便对火行偏重的剑有着吸引力，而若去尝试选择水行为主的剑，势必得不到回应。
剑乃器物，它所认可的，并非你这个“人”，而是在你修为中，与之相符的那一部分。
那么同是修习水法的修家，若同时看中了一把水行名剑，就需要看谁更能将这种“相近”“相符”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或者不如说，到了此时，才是比修为、比技巧、比心性的关键时候，而且，缺一不可。
修为深厚、却不解剑中真意、无法达到人剑合一的，在昔日的试剑大会中，也非只一人。
所以试剑大会中出世的名剑不下百余，倒还没有人因为选剑规则的不公产生争执。
“不过你要是去了，恐怕就说不定了。”开明最后眨眨眼，诡秘地笑道。
谢清知道他指的是自身修元与众不同，也不回答，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谢清来说，既然还没有什么值得以争斗去解决的计划，选剑之事倒可以暂缓。
这也是他传给曾城一道修元的用意。
无论曾城自己修为如何，只要正确地使用这道修元，便能像谢清入问剑亭时，得到任何一把名剑的认同。而仅凭这道修元的威力，自然也不会让剑不堪重负地融掉。
至于单凭曾城自己的能力，能不能真正选到一把剑，能不能达到人剑合一，而他又愿不愿意接受谢清这个办法……则根本不在谢清的考虑范畴之内。
这是自己赔还给这孩子的剑——谢清如是想——他要是不满意，再去另寻其他的剑来用，自然也由得他。
只不过，倘若有人真把这个想法告诉给曾城，他会感激莫名，还是觉得谢院长未免太过霸道和自作主张，就不得而知了。
……
“这十五把剑，皆是一甲子内，本门铸造出的精良之品。”场中的梁英杰朗声说道，“其中二阶上品有二，三阶下品、中品各六，三阶上品一。”
一边说着，他已走近石台旁，伸手拂过剑柄之处，便在上方半空中浮现出轻烟般的字迹，正是每把剑的名字。
对于已将十五名剑的信息打听清楚的众人来说，那“绝鸣”二字是何等的醒目！
一甲子内唯一一把三阶上品名剑，也就是这十五剑中的剑王！
究竟是哪一派的门下有能力得到它？
“便请参与大会的各位下场选剑。”
梁英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揭开了这一场大会的序幕。
确实也不用多说什么。身为五大门派之一，天罗门自有底气维持大会必要的秩序。
而一直在场外跃跃欲试的众人，此时已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凉棚，向石台围了过去。
肃杀的剑气更锋利地侵袭而来，一众年轻修家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那是象征着挑战与成功的感觉。
能够选中这十五把名剑之一的人，得到的将不仅是精良之器，更是在修行道中的荣誉和地位。
都说修行需要无欲无求，然而，若真的无欲无求，又如何能够舍弃凡尘俗世间的一切，一心走上漫长的升仙之路呢！
年轻修家们的目光已经开始发亮，许多人早已看好了自己的目标，绕着石台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曾城却刚刚要走出凉棚之外。
不知为什么，他在真切地看到那十五把名剑现世的时候，胸中就怦怦地跳起来，怎么也克制不住。
如果可能，他宁可待在原地不动，假装自己和慈明、慈心等人一样，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的。
也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咪呜”。
曾城像是得救般地跑了过去，抱起闯进场内的小猫，走到谢清身边。
谢清一如既往地“嗯”了一声，不等他开口就伸出一只手。乌圆轻车熟路地一跳，就跳到了谢清手上。
本来被剑气冲得瑟瑟发抖的小猫，被谢清的五指在颈背上徐徐掠过，便恢复了平静，安稳地蜷成了个毛球。
曾城看着它理所当然的模样，有点苦恼。
“你也去吧。”谢清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心情，径自说道，“选你最想要的剑。”
“是。”曾城看着谢院长一本正经撸猫的手势，硬着头皮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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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云坊高高耸立起来的牌坊前，缓缓升起了一圈石台。
在场各派师长虽然还保持着矜持，但年轻弟子们已经感叹地叫出声来。
虽然只是浅显的术法，在这空旷的场中，又恰在众人注目之下施为，不免令人觉得壮观。
黑得发亮的石台升起至半人高，便停住了。梁英杰再一招手，众人只见天边云海翻卷，一股寒意隐隐由远及近，一道道耀目的剑光竟从天而降，向石台上直冲下来！
众人再一次发出“轰”的一声感叹。这一次连林氏姐妹这样曾经参加过试剑大会的师长，也忍不住暗中称赞此举的别出心裁。
剑自天外来。
这是天罗门自抬身价的手段，但其他各派并非不能接受。
这样一来，如果能够选到天罗门的名剑，自家的名气地位也会迅速提升。
十五道剑光，先后落在了黑色石台上，而明亮的剑光也渐渐没入石台。
每把剑都插入石台一尺有余，围成了个不太齐整、但无法不引人深深注视的圈子。
想到自己或许就可以从那石台上拔出心仪的剑，博得所有人的喝彩，各派弟子都不禁开始了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诸剑露在外面的一节剑身，则不再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只是在阳光照耀之下，呈现出上选精钢的雪青色泽。
正在众人看得痴迷之时，蓦然间“嗡”的一声，十五把剑同时发出振响，宛若龙吟般清越，却又震得人耳膜巨痛。
而一片凌厉肃杀之气，也迅速地从场中蔓延开来，横扫周围各派人士端坐的凉棚。
剑气！
当初谢清随顾松龄上问剑亭，感受到的便是这种剑气。而如今侵体的剑气，竟比当时还要凛冽几分。
对于谢清等人来说，自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身后一众青城弟子都已经暗暗运功，护体罡气外放，生怕稍有失手，就让人看了笑话。
场外凉棚中的各派弟子，无一不屏息凝神，一边暗自对抗剑气，一边对即将开始的选剑，心生向往。
而怀昙大师则突然神色一动。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后的几个小和尚已经有了异状。
修行最浅的慈性首先摇晃了两下，歪倒在一旁。另外三人虽然还双手合什，端坐运功，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随时可能抵受不住。
怀昙大师立刻起身扶起慈性，一手按在他头顶之上，口称“咄！”慈性身体一震，似乎笼罩上一层淡淡的佛光，颜色渐渐恢复如常。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身后破空之声轻响，回头一看，慈明等人也已宁静下来。
小和尚们兀自懵懂，怀昙大师却笑道：“还不谢过谢院长援手！”
说着，自己已向谢清合掌微一躬身。
慈明、慈心等人一边愣怔，一边跟着师父一齐施礼，这时才意识到，一种微微的暖意流遍身体，令触体生寒的剑气无法逼近。
一旁的人都看得清楚，几个小和尚的背后，分别贴了一张黄色符纸，画的正是一道天罡符。
天罡符是道家入门符篆，只要学过画符的几乎人人都会，但一来同个凉棚下只有青城派是道家传承，二来，以一张小小符篆就能帮助修为不足的小弟子抵抗凌厉剑气，这出手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至于林琇莹、林琇琼二人，怀昙大师并非怀疑她们的能力，但只看她们神情便知，她们的反应，也只和自己差相仿佛，显然不是早一步出手相助的人。
谢清起身向怀昙大师还了个礼，却没有丝毫居功得意的神色，只道：“举手之劳罢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琇琼，本来刚刚缓和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愤愤然起来。
这人非但不辨亲疏，也不识好歹！
怀昙大师所代表的峨眉派，与青城派一向交好，说是同气连枝也不为过，怎么他待人的态度比起对云阳堡的杜衡还冷淡几分！
没有顾及林琇琼心情的谢清重又回座，目光则已落到石台上的剑上。
他可以察知到，方才众剑齐鸣，是对梁英杰召唤的应和。也就是说，这些剑并不仅只对于特质相符者有着认同。
天罗门是这些名剑的创造者，哪怕铸剑者不止梁英杰一人，众剑还是会对他产生和鸣。
那么，对于此外的人呢？一把剑会不会认可多位选剑者？
谢清记得，自己在化境中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开明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不错，有可能的。”他说，“而且这事也并不罕见。”
剑虽有灵，但终究不是活物——开明如此对谢清解释道——因此功法修习虽人人不同，但再有灵气的剑也不会分辨得如此仔细。
名剑认主，在修行道中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不过是相近特质的吸引罢了。
比如修习火行功法之人，自然而然便对火行偏重的剑有着吸引力，而若去尝试选择水行为主的剑，势必得不到回应。
剑乃器物，它所认可的，并非你这个“人”，而是在你修为中，与之相符的那一部分。
那么同是修习水法的修家，若同时看中了一把水行名剑，就需要看谁更能将这种“相近”“相符”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或者不如说，到了此时，才是比修为、比技巧、比心性的关键时候，而且，缺一不可。
修为深厚、却不解剑中真意、无法达到人剑合一的，在昔日的试剑大会中，也非只一人。
所以试剑大会中出世的名剑不下百余，倒还没有人因为选剑规则的不公产生争执。
“不过你要是去了，恐怕就说不定了。”开明最后眨眨眼，诡秘地笑道。
谢清知道他指的是自身修元与众不同，也不回答，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谢清来说，既然还没有什么值得以争斗去解决的计划，选剑之事倒可以暂缓。
这也是他传给曾城一道修元的用意。
无论曾城自己修为如何，只要正确地使用这道修元，便能像谢清入问剑亭时，得到任何一把名剑的认同。而仅凭这道修元的威力，自然也不会让剑不堪重负地融掉。
至于单凭曾城自己的能力，能不能真正选到一把剑，能不能达到人剑合一，而他又愿不愿意接受谢清这个办法……则根本不在谢清的考虑范畴之内。
这是自己赔还给这孩子的剑——谢清如是想——他要是不满意，再去另寻其他的剑来用，自然也由得他。
只不过，倘若有人真把这个想法告诉给曾城，他会感激莫名，还是觉得谢院长未免太过霸道和自作主张，就不得而知了。
……
“这十五把剑，皆是一甲子内，本门铸造出的精良之品。”场中的梁英杰朗声说道，“其中二阶上品有二，三阶下品、中品各六，三阶上品一。”
一边说着，他已走近石台旁，伸手拂过剑柄之处，便在上方半空中浮现出轻烟般的字迹，正是每把剑的名字。
对于已将十五名剑的信息打听清楚的众人来说，那“绝鸣”二字是何等的醒目！
一甲子内唯一一把三阶上品名剑，也就是这十五剑中的剑王！
究竟是哪一派的门下有能力得到它？
“便请参与大会的各位下场选剑。”
梁英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揭开了这一场大会的序幕。
确实也不用多说什么。身为五大门派之一，天罗门自有底气维持大会必要的秩序。
而一直在场外跃跃欲试的众人，此时已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凉棚，向石台围了过去。
肃杀的剑气更锋利地侵袭而来，一众年轻修家似乎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那是象征着挑战与成功的感觉。
能够选中这十五把名剑之一的人，得到的将不仅是精良之器，更是在修行道中的荣誉和地位。
都说修行需要无欲无求，然而，若真的无欲无求，又如何能够舍弃凡尘俗世间的一切，一心走上漫长的升仙之路呢！
年轻修家们的目光已经开始发亮，许多人早已看好了自己的目标，绕着石台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曾城却刚刚要走出凉棚之外。
不知为什么，他在真切地看到那十五把名剑现世的时候，胸中就怦怦地跳起来，怎么也克制不住。
如果可能，他宁可待在原地不动，假装自己和慈明、慈心等人一样，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的。
也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咪呜”。
曾城像是得救般地跑了过去，抱起闯进场内的小猫，走到谢清身边。
谢清一如既往地“嗯”了一声，不等他开口就伸出一只手。乌圆轻车熟路地一跳，就跳到了谢清手上。
本来被剑气冲得瑟瑟发抖的小猫，被谢清的五指在颈背上徐徐掠过，便恢复了平静，安稳地蜷成了个毛球。
曾城看着它理所当然的模样，有点苦恼。
“你也去吧。”谢清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心情，径自说道，“选你最想要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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