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相望_何处闲春剪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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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相望

  临别一眼,她的眸波清冽,遥风中倚着马车围檐,口形淡淡,相见有期!

  他亦未再逗留,当晚带夜橪离开了大宋,夜橪虽然伤重,但并非不治。可自他醒来,得知清儿未死后,就失语了一般一句话都没有了,每日沉沉躺着。因为与夜兄义父有旧,昝先生自然尽心料理,大概两个多月的光景,夜橪总算能独自站起。然后,他便忽然消失了,与“朱殇”一起。他怕他出意外,曾经几度搜寻,但是夜橪是何等样人,自然无可查证。又过了一阵,听闻清儿也失去踪迹的消息。他便自揣测,他们,该当在一处了吧。

  比翼****,笑傲山林。他以为,十余年来,清儿与他定然伉俪情深,儿女膝下环绕。想不到她却在他问起时,握住茶盏静静的答:“没有!我和他曾见过一次,我请他离开了!然后,就再没有碰过面。”

  他惊愕:“夜兄怎么会放开你?”

  以夜橪的心智手段,怎么可能任她孤独十余年?

  一层极轻的嘲讽,烟水般笼上了那女子依旧清丽的眉目:“当年一乱,难道,他还有立场强迫我么?”

  “这……”他一时却也无可反驳,只是涩然,“你这是何苦?”

  为了那个人,她连性命自由都肯抛却,最后却……

  她一笑:“灰了心!”

  平淡的三个字,染进几程辛酸苦痛?当年一腔痴心,却留不住夜兄的决意。阴谋,政治,伤害,血腥……,没料到的惨烈的结局。

  江川连绵不绝,延出秀丽的翠色。钟隐望着青山映衬下的冉冉清质,几乎失却了惯常的淡定,心中酸涌:“清……”

  她继续抿唇自嘲:“自然,除了意气,还有疲惫。既然挽不住东逝水,我决定不再强求周全,听陈道长的规劝,非转折处,不再干预既成的命运。自自然然一个人活着,对我,也并非有多困难!

  他直蹙了眉头,清儿却似乎不想再继续,转忽儿就将话题岔开了去。他自然如鲠在喉,又不忍出言追究,胸中堵闷着,午膳也用不进。后来二人出了船舱,她主动提起女英,他才趁势开口劝问。

  她见逃不过了,终于含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死钻牛角!”甩甩头,一捧墨发仍旧沥沥鸦泽,只是较过去短了些,少了点柔美的风味:“当年断发断情是真,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哪有一辈子解不开的愁怨?只不过,我自轻松活着,也不想刻意去寻。有缘碰上,再说吧。”

  一席话轻松释然,倒仿佛眼底透彻的江水,光照中,水草墨石清晰可见,坦白白的没有任何的阴影。钟隐又望了她半晌,方才舒了谦谦眉眼,吐出一句叹息:“清,你果然相信,山水自有相逢,对不对?”

  她说“是”,水眸还是清新,笑弯的时候,眼角几道极浅的纹路如银丝菊花,愈发洒脱,“所以,咱们不需约定,总不过是四方山水游游荡荡,难道碰不上么?”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有需要,可以去“闲芳轩”联络。那里么,还存着钟隐的分子,如今还是芙蓉管着事……”

  他一怔,旋而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在担心他逃离落魄,身无长物。虽然,她已悄悄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女英。但笑颔首,他的心中自然热暖,缓缓流动。其实,他不缺花销!被带回东京之前,他早猜到大势已去,安排子槐暗中预备,随时接他们脱困。所以忍到今日,是为了不改变所谓的史。只有赵匡义对他们出逃的反映,让他出乎意外——没有追捕,没有通缉。那阴鸷的男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昭告天下,说陇西郡公心怀不臣,欺君罪大,故被赐饮牵机,七夕之夜,南唐旧主已毙于府内!

  他这么大张旗鼓宣扬,其实不外乎在传递一个讯息,那就是——他预备放过他了。可是,为何呢?细想着那日的对谈,一个猜测慢慢成形:必然,是她……

  清,你不讲,钟隐也就不问。可是你一片真诚维护,钟隐心领!

  世间如你这般女子,哪怕等到鹤发鸡皮,依旧的灵慧如水,和暖如阳。光阴流逝又何如?自沉淀,自悠远,千万种纠缠流连,于你不过岁月静好。如初,如斯……

  “李郎,发什么呆?”一声脆语,啼破了蜿蜒如水路的思绪绵绵。

  钟隐却轻声感叹:“我在想,如今真正尘埃落地,后半生如能自由惬意,山水游伴,钟隐余愿足矣!”

  “没有女英的份么?”要宠的撒娇。

  “自然有你!”

  他低低喟叹,握住女英的手,俊面和如无暇的明瑜。飘逸颀长的身姿,流风间仿佛融入无尽无忧的碧色山川,倜傥风流。

  心底,某种忧华兀自绽放,化为几瓣水色重莲,袅袅娉婷,旖旎幽香。凝思滚,且忧伤,且惘然,且祝愿,至死不忘……

  唯望,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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