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殇_何处闲春剪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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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殇

  别了钟隐,天幕已麻黑。烟洛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个神医究竟和你讲了什么,为何突然答应帮你疗伤?”

  叶橪却一言带过,明显的有所保留:“没什么,闲聊了几句。”也不再解释,单只朝着钟隐离去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烟洛随他的视线眺望过去,心头亦是一阵恍惚。两人各怀心思,不免一路沉闷,叶橪心不在焉的自管走着,搅得烟洛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也渐渐如将熄的豆火,一点一点摇摇欲灭。

  到了客栈,秋萍已够头眺望了许多遍。见那两人同时进来,又都是淡淡然的神气,只当两人在外碰到,又置气抬杠了,急忙着打圆场:“小姐,叶公子,天儿怪冷的,一定冻坏了吧。我叫人弄点热水,你们先梳洗一下,再下去用些饮食?”

  烟洛无精打采的点头,随秋萍先回房中,一面梳洗一面将前后原委和盘托出,直讲得秋萍目瞪口呆。呆了一刻才欢喜道:“这是好事啊!为叶公子医病不是小姐的心愿么?小姐又为何反不开心了?”

  “因为……”烟洛张了张口,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那位神医行事藏着古怪,儒雅的钟隐更透着神秘,就连叶橪惮度,亦叫她心上不安。难道真是这段日子麻烦遇得多了,叫她神经过敏,对任何事都生出几分戒心来?

  换了件绯红的长衫,匆匆的下了楼去,叶橪已先到了。他斜靠着稍微斑驳的墙垣,伸展了长腿,只拨弄一支筷子轻轻一挑,一颗油亮亮花生便从碟中蹦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准确地落进他的口中。漫不经心嚼了几下,挑眼,瞥见了她们,他露出个慵懒惑人的笑:“洛洛,你们再不下来,我就要饿死了。”

  妖孽!烟洛不禁腹诽了一句,心情却放松了一些。三人坐下,点了荤素几个小菜,就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咽了。冻了大半日的身子慢慢的热起来,心中似乎亦有股轻快的热气在膨胀流动。

  秋萍于是笑道:“叶公子,听说神医答应教导小姐为你诊病了。据说他医术高明,相信公子的伤势很快便能痊愈,恭喜了!”

  叶橪全然恢复了常态,他咧咧嘴,一点得意闪闪亮亮:“有你家小姐诚心诚意,为了我日日给人守门槛子,又亲自学艺给我医治,我自然痊愈的快了!”

  烟洛脸一热,垂眼抿了口茶,刺了他一句:“早知道了也不现身,藏在暗处鬼鬼祟祟的偷看,什么意思?”

  “自然是观赏你为了我不惜赴汤蹈火的模样嘛!”讲得振振有词。

  烟洛一口水差点喷了出去,竭力忍着,亮眸因着气愤和憋咽,氤氲了一层水泽,却俏丽的紧。叶橪又挑剔的盯她一眼,似在自言自语:“我该将你扮得再丑一些的!”

  烟洛还未反应,秋萍却忍俊不禁的笑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烟洛和叶橪同时一震,两相望望,目光轻触及回,登时有些个不自在,秋萍自知失言,秀面泛红低了头,一个劲儿抚衣弄衫。

  烟洛咳了一声,调转了尴尬的话题:“秋萍,叶橪,看情形我们要在这待上一阵了。住在这客栈里终非长久之计,不如索性租间宅院可好?”

  去留的问题,秋萍一向唯小姐马首是瞻,闻言点了点头,没什么异议。叶橪瞧了瞧她,“怎么,预备长留金陵了?”

  留在金陵?鸦羽般的眼睫忽闪忽闪,上下扑腾了一阵。夜晚的空气喧嚣依旧,客栈明灯高照,迎来送往。烟洛低低吁气,为自己做了决定:“嗯,暂时就住金陵吧。”

  四处荡着也好一段时日了,也不晓得大周那边的情形如何。这小半年来,一则自己事故不断应接不暇,再则也不敢给相熟的人消息怕反给人添麻烦,所以竟是一张纸也未敢托人送回去。姐夫是否还在派人搜寻她?苏府散去的人们是否安好?赵匡义,后来却平安回去了没有?如果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花些银钱多转几道,总能得到些大家的消息。何况她还应承过赵大哥,等到风浪平静些就与他联系。承诺的事一直未做,心里头仍是隐隐牵挂的不安。

  如今为叶橪疗伤也需些时日,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这金陵如斯繁华热闹,容她藏身一阵,顺便想办法再弄点安身立命的本钱,应该不会太难吧。

  叶橪沉默了一瞬,追问道:“果然决定了?”

  “自然是定了。我也游荡得够了,明日就开始找地方安顿。而且如若再不划算着挣点钱,日后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你倒计较得长久!”

  “那是自然!”

  “需要句忠告么?”

  “什么?”

  叶橪停了一停,不温不火递过一句话,渐凉的夜气里偏偏就激得人冒火:“洛洛,你若想要日子太太平平的,就切莫打这钟隐的主意!”推了碗筷,疲沓沓的往楼上去,听到烟洛在后面将竹筷甩了过来,气急败坏:“疯子!”

  竹筷倒未曾砸到人,叶橪的唇角却扯了个讽刺的弧度:“天意……哈!”前面两字讲得含糊,唯有那笑声冷冽而短暂,无端端的似一丝悲哀。

  烟洛他们果真在金陵安顿了下来。寻了没几日,便在城北觅到一间房产。听说原主人也是不小的官,因为外放出去所以才降价卖了这宅子。宅子占地不小,价钱也是不菲,烟洛考虑了片刻仍旧接了下来——虽然他们三人实在不需这么大的住处,可为着日后安身立命,总还得做些什么,事先预备一点总是妥当些。

  烟洛也真成了昝方之的徒弟。老老实实的每日到那小院报到,读那些个草药药理,又被迫着死记无数个人体位,外加被使唤打杂,才几日,烟洛便叫苦不迭了。难怪听闻中医必须学上个三四十年,实在是因为中医太过博大精深。通过望、闻、问、切,确定相应的治疗方法。应用五行说,阴阳学,讲究经络通畅,天人相应。烟洛原本聪慧,然而耐心最差。想起自己当年被姐夫罚在御书房站岗的一段,似乎也试着念了两三日的药理,受不了繁杂就丢了手。这几日的实践再次证明,她的确不是块学医的料子。

  昝方之先时臭着脸丢给她一堆医书,一丢就是一个礼拜。烟洛气的无力,来来回回的翻那堆书,只翻得心火上扬,却是不得要领。叶橪倒不慌不忙,每日只来晃悠一个时辰,饶有兴致的瞟着烟洛没头苍蝇一般,念念叨叨只顾着找治内伤的精要。不知不觉,唇边的笑意倒一直未歇,没事还要损上她一句半句的。

  昝方之也不搭理,在旁边哼哼冷笑着看好戏,把烟洛又呕得气死八活的——幸而有钟隐。钟隐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日日都来拜访,无论干些什么,始终和颜悦色,一尘不染的优雅漂亮。见烟洛这医书念得一脸苦相,钟隐就有些怜悯,闲时也端了一本《神农本草经》或是《千金要方》,徐徐翻个几页。他自小便过目成诵,这一点药理自然不在话下。偶尔与烟洛一同喝茶用餐,便如叙述故事一般,将许多的药名药理徐徐善诱的讲了出来。比昝方之殿鸭式教育,不知强了几何。烟洛蒙帅哥亲自教学,心领神会,也慢慢长进了些,自然而然对钟隐大为感激。

  然而钟隐似乎病得亦是不轻,渐深的冬日里,昝方之熬了大罐小罐的药,几乎全是给他的,弄得那小院里每日都是袅袅的药烟。钟隐看似文文弱弱,却连眉头也不皱,将那些个苦到舌根心底的药汁子一一喝了下去,其气概令烟洛大为叹服。

  原本来而不往非礼也,烟洛研究医书,正巧发现许多花儿亦能入药。灵机一动记起自己这一路上还收集了不少花,统统晒好了预备冬日喝花茶用的,进了金陵却给忙忘了。第二日便兴冲冲的带来了一些当年的野玫瑰,和了冰糖,用玉白瓷壶盛了滚烫的水,献宝似的端去给钟隐。

  子槐才刚默默燃了一炉冰片,退到一边守着。屋内一股香烟袅然,肆意流泻,兜绕着钟隐腰间的一穗阳脂祥龙玉佩环环盘上,人面便飘渺了些,愈显得儒雅异常。钟隐正闲散着,举了本《伤寒杂病论》,一目十行。棉帘一阵响动,面前的几子上就多了三个精巧的白瓷薄杯,一忽儿被注进了一种液体,透亮的水红,柔柔的在杯中层层涟漪。

  “钟隐,你试试,这种茶你可尝过没?”

  钟隐稍稍欣赏片刻,便欲举杯,被子槐拦住:“公子……”

  钟隐笑了笑,“不妨事!”送到唇边饮了一口,唇齿间竟是丝丝绕绕的玫瑰香气,甘甜温婉,犹如南国佳人。“以花为心,以水陪美,堪配风流自如。原来宋兄亦懂得茶道,的确好雅兴!”

  烟洛倒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钟隐谬赞了,这些在我的家乡很是普通。这几日承你不时教诲,也算有半师之恩。你若欢喜,我便再多配几位花茶与你试品可好?”

  “不敢当!如此,钟隐就却之不恭了!”

  烟洛正给他斟茶,偏了头冲他一笑。如斯近的距离,她的妙目清澈灵慧,凝的钟隐微微一愕。这双眸子,为何似曾相识?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话题:“请教宋兄,还有哪些花可以泡制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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