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别_何处闲春剪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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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别

  浓香,微月,院内烟林安谧,气氛却诡异的紧。小巷附近定是有家青楼,就这一晌,隐约飘来一两句小调,真真柔媚入骨。江南多骚客,便是艳曲,亦多了两份诗意:早忘了,今夕何夕;贪欢去,漫乘风月;哪顾得,春去秋来梦迢迢,红颜一朝情已老;且笑谈,迷雾绕,夜未央啊夜未央了……

  烟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这歌,还真是……纯情!分寸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不是特意为了取笑她的吧?

  叶橪也听到了,低低的喉音似笑非笑,略偏偏脑袋,“坐!”

  烟洛登时臊红了脸,没鼻子没眼睛的,哼了一声:“嗯!”既然被他识破,来之则安之,且过去看看叶橪预备如何吧。

  蹭过去,尽量大大方方的坐了,转首望着叶橪,骤然便有些失神。叶橪的轮廓本就迷人,此刻散了发,诱人的侧面隔着千丝万缕,愈发得出色。黑眸更多了一份朦胧隐泽,深深邃邃,淡而无波,漠而无澜。这,才是他原本的表情?张张口,却失了词,只是轻声:“叶橪……”

  叶橪斜睨她一眼,擎了石桌上的杯盏,慢悠悠的:“喝酒么?”

  就是这样,每次想与他谈点什么,结果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一而再地走题。烟洛气苦,摇头:“不喝!”

  “为什么?”就他知道,她颇有酒量的!

  “喝酒了,头脑容易发热,没办法冷静地分析事情。”

  “呵……”叶橪一笑,语调中微露不屑,“清醒的时候,你便都能看清么?”

  烟洛愣了一愣,心火一炙,偏偏那不识相的柔靡小曲,远远近近“迷雾迷雾”咿咿呀呀个没完。咬牙,自嘲挑眉:“不错,对着你,醒了醉了,也没什么分别。”赌气着,一闭眼端杯饮尽了。好烈的酒,刺得口舌一腔辛麻,酒香细密,渐渐攀进了鼻腔,袅袅盘而不去。

  叶橪静静瞅着,也不阻止,见她饮完了,方垂首,语声很低:“洛洛,你这么经不得激将,我怎么放心呢?”

  烟洛一惊,得瞪大了眼:“放心?放什么心?你要去干什么?”

  叶橪直直望过来,眸子绞住她的,不容人拒绝:“答我一个问题吧!”

  不自觉的,傻傻点头。噢,不对啊!明明是她要来问个明白的。

  “曾经有个人,种下了一颗马钱子种子,原本欲收采这种毒药。待得一段时间,马钱子发芽了,旁边却意外跟着发出一株兰花的苗,日益茁壮,令人艳爱。然两株幼苗,只能保存其一,种花人事在两难,你说,他该怎么做才好?”

  头有些发昏。烟洛拢眉,掂量又掂量,心中陡然袭来一阵凉意。抬眼望着叶橪,眼波流动:“如若是我,自然放弃马钱子。”

  叶橪放松了灼灼凝视,目光越发阴沉深幽,轻喟:“哦,这样么?”答案,他一早明白的。哼了一声,又问:“如若,那种花人是我呢?”

  他的问题并不生涩,却咯得她胸口发闷,直觉的开口道:“你这么鬼神莫测的,幸许突发慈悲了,便留下了兰花;狠一狠心,便继续栽种马钱子。最有可能,是你索性一次将两颗苗都拔去了,省得为难烦心。”说出这话,心里便“咯噔”一响,隐约抓住了什么似的,登时心湖入石,一石浪千重。

  叶橪顿了一顿,却隔着石桌笑了,笑容映在幽幽的碧觞中,得天地失色,叫人心慌。他探过身,捻了烟洛轻拂的发丝,似在品她的芬芳:“洛洛,你果然了解我!”

  月似蛾眉,芊芊娉皱。心却被紧紧一揪,层层不安的波澜汹涌而上,烟洛匆忙的后撤,发丝登时被拽的生疼,急道:“我不了解!一点也不了解!叶橪,我现在是完完全全一头雾水。我们不是同伴么?有什么不可以明说?你为什么不肯回家?”

  回家?他们一起的?叶橪只顾看空空的掌心,沉眉。事到如今,他完全,说不出口啊。半晌沉默,抬眸触到烟洛执着的眼,叶橪挪开了视线,终于缓缓吐了口气:“对不起!”

  续猝停,自相识以来,这是头一次,他说出这三个字。对不起?为何忽觉眼前迷雾重重,光影迢迢?烟洛的手指攀上太阳,用力按下。为何,他的语调那般陌生与不祥,似在与她告别?“叶橪……”她尽量平稳着声线:“你想干什么?别耍我了,好不好?”

  叶橪望住她,眼神温柔如夜:“洛洛,原谅我!”隔着淡淡的月色,他起身,轻巧的闪到烟洛的身边,勾手揽住了烟洛纤细的身子,温热的的呼吸近在咫尺:“**的解药,遇酒则会失效,记住!”

  烟洛欲推,这才发觉四肢已沉重而麻木,惊愕掸眸,四目相对,叶橪的眸中有两抹暗暗的影波,晃动晃动,晃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是朦胧,晃动晃动,晃的心思越来越是明晰。他将计就计,激将她喝下烧酒,叫她也抗不住“**”,叫她自食其果?叶橪,你够阴!够狠!你这个混蛋!双目流火,烟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叶橪,别逼我恨你!”

  修长的手臂僵住,他凝了她一刻,眸里的冰凉顷刻散了,忽然俯身,重重吻了上来。许多次了,他挑逗而轻佻,与她无比的接近,然而却从未实质上冒犯到她。这次却是货真价实!他的唇带着炙人的热度,比夏日焰火还要灼烫,他的舌描画着烟洛的唇瓣,纠缠着烟洛的丁香舌,毫不迟疑的攻城略地,深入,,辗转,吻得烟洛透不过气来,话语在她的唇齿中低碎模糊:“洛……别恨我!”

  烟洛使尽最后的气力狠狠的咬牙,口中立时生出血的暖暖腥味,叶橪吃痛微微抽气,骤然离了她的唇。停了一刻,手指继而攀上了烟洛的面颊,轻柔的抚过烟洛的额,眼,翘翘的密睫,顺至鼻梁,最后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流连,温柔珍惜,似要记住她点滴的轮廓:“洛洛,我必须走了。你保重!”

  强撑的意识已经摇摇欲坠,烟洛咬破了唇,抵抗着抵抗着,泪水却因他一句话狂涌出眼眶,大脑里一片混乱。她还没未得及断然拒绝;还未一巴掌打回他的轻薄;还未分析清楚自己刚才那份似被窝心捅了一刀的痛是出于爱,还是源于恨。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单方面的决定要离开?她不允许!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软倒,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的呢喃微不可闻:“别走!”

  怀中人陷入了沉睡,乖巧无比的倚靠着他,嘴角残留一丝丹朱的血迹,却不甘心的紧蹙了眉,泪水自有意识似的,沿着眼睑不住的滑落,湿了一程瓷白的玉容。叶橪不禁狠狠咬牙,闭了闭眼,心中滚油似的一阵煎痛。她是他见过的最爱逞强的女子,有几次,他甚至欲撕去她坚强的防护,探探她深埋的悲伤软弱的样子。这个时刻才发觉,其实她的泪,他根本承受不起。

  夜风霭霭几度,心口便随着几番起伏。叶橪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怀中的女子,那股似兰非兰的幽香,淡淡萦绕,勾娆清媚,令他渐渐沉沦失魂。猛地勾起嘴角,笑得讥嘲万分。苏烟洛,你赢了。分明是我画下了道儿存心算计,阴差阳错,却是我动了真心。

  爱她,所以,不愿再欺瞒。坦白,目前却是时机不到。所以,他选择连根拔去毒苗与兰花——离开。他终究是要走的,那些事那些人,恩情与背叛,始终结在心里,解不开。须两清,方才干净!一待事了,他若还有命在,若还念起她便心扉如火,自然会来寻她,欠她的,哪怕是命,他也会一一还清。

  星光渐次暗淡,于遥远的深蓝色天际被吞噬殆尽,挣扎着一闪两闪。叶橪从袖中抽出一支白玉簪,轻轻为烟洛插回发中。白玉兰花,润润流光,静悄绽放。叶橪又看了一刻,将那娇小的身子抱起,慢腾腾的往外行,走到门口,沉了沉声:“竹子!”

  隔了一会儿,门口过来一个影子,声音哆嗦了一下:“少爷,小姐怎么了?”

  叶橪垂头,看着烟洛,眸色极深,纵身跃上马车,将烟洛交给双目滚圆的秋萍,“带她回去吧,明日中午,她自会醒来!”转身欲走,却被秋萍一把扯住衣角,她的口气异常坚定,似极了保卫小鸡的母鸡:“叶公子,你对小姐做了什么?”为何小姐的唇上有血,眼角带泪?楚楚无助的模样将她的心都揪疼了。

  众人中,秋萍温柔无私,叶橪唯独对她,持着一两分尊重,此际只得苦笑:“放心,我走了.今后我再不会对她做什么了!”

  秋萍顿一顿,“叶公子要走?为什么?”

  叶橪甩开秋萍的手,“事未了,道不同!”

  “叶公子……”秋萍犹豫了一刻,开口问:“你,你可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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