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情七日_何处闲春剪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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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情七日

  浅碧一汪水,流芒漾日,栽落的人溅开**寒粼,惊飞了桂树边一只闲鸦。

  池塘不深,烟洛还是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撑着淤泥摇摇晃晃爬起来。素衣紧紧爹身,黑发湿漉漉的凌乱散开,一缕缕越发黑的触目。寒冷如无数的冰蚁,透过皮肤一直往心里渗。

  赵匡义下意识的冲去池边,却被一股力道撞在腰侧,骤痛中无奈朝一旁跌开。

  小丰已然飞入了池塘,“姐姐,没事吧。”

  烟洛点点头挽住他,忍着脚踝锐痛,抿住薄唇在水中缓缓行进。匡义的目光须臾未离,盯着烟洛在小丰的协助下爬了岸。烟洛选择无视他的注目礼。匡义太霸道,她又大不舒服——今日,实在无力与他分证了。离了水,嘀嗒一身淋漓。狼狈万分的皮相,偏蕴着冷淡的缥缈。赵匡义望的雄,又恨的切齿。错步一拦,扬臂飞快地直取烟洛:“让我看看!”

  小丰不悦挥臂挡隔,瞬时又与赵匡义呯砰交上了手,二人相隔既近,烟洛的姿势又僵硬迟缓,赵匡义仍是一手拽住了烟洛的胳膊,却被她臂上的凉意惊得一怔:“怎么这么冷?”

  小丰急忙斜劈出一掌,忖他必救,借势拽住烟洛朝一旁划开。哪料赵匡义避都不避,只是错步斜移,稍减了硬挨上的小丰的掌力,揪住烟洛的手腕却没有丝毫放松。无心中两下一扯,烟洛在其间忍不住“啊”的呼痛出声——两边的人都有武功,虽然留着手,这一通拉扯依旧是绞拧了经脉,一瞬间浑身疼的发颤。小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烟洛的手,惊道:“姐姐!”

  太阳在头顶暖照,金色的光线几分炫目。烟洛吃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时又冷又乏又疼又忿,“放手!”偏偏挣不脱火辣辣的钳痛,匡义冰冷的声音卷着层层阴戾:“不许走!”他还有话未说。

  小丰气急,终究“噌”的抽出了“蓝燃”。烟洛还未反应过来,急厉的蓝光一闪即逝,被一抹深青的影子挡住,有个磁性醇厚的嗓音传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最令她感觉愧疚的不想面对的,也包括这声音。无奈抬眸,嗓音已经有几分虚弱:“赵大哥!”

  “丫头,你们这是……”

  赵匡胤还未问清,喜儿已如敢死队员般匆匆冲上来,面朝着匡义恳求着:“二公子您就歇歇手吧,小姐都快站不住了。这么冷奠弄一身湿,病了可怎么好?”方才欲掺住小姐离开是非圈子,烟洛却被带着往旁边踉跄了一步。

  “别过来!”神情中的凶鸷愈狂,紧握的手仍旧执意。

  赵匡胤稍稍估量形势,也瞧出是匡义又莽撞胡来闹出事了。此刻被丫头的凄惨模样绞得百样心痛,桃花眸子登时带了怒意:“匡义,松手!”

  大哥命令的语气瞬间勾起了心底的懊恼,压过了害人落水的悔恨,匡义桀骜的扬眉:“不干你事,她是我的!”

  “住嘴!她又非什么东西,由得你决定归属呼来喝去!”

  一阵心火熊熊燃起,化作万千掌影风纷卷而来,烟洛并非目标,亦觉得呼吸困难。她低下头,手腕疼得快断了,很想大喊赵匡义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放手,出口却是断断续续:“你……,啊,放……手。”本能的欲甩开匡义的掌握,无奈才一退,脚底重心不稳便向后仰倒,手腕处随之传来一声“嗑嚓”,骨骼脆响。烟洛一僵,晓得不妙。来不及预备,触电般的剧痛一下通过手腕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在各人惊惧的神情中,她狠狠的拧眉,另一只手捏向脱臼的腕骨,身体宛如破叶一般,慢慢滑落软倒。够了,真的够了。

  瓦蓝奠,艳红的日,黄墙绿蒿,紫袖银裙,重重变作黑白交叠,然后慢慢织灰,眼前渐渐一片模糊。意识在一刹凄怆的爆裂,随后被一阵眩晕彻底摧毁。多好,她飘忽的寂寞的想着,不必面对欺骗,不必面对强迫,也不必再面对,任何愧疚……

  四日了,苏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窗格下的阳光将繁复的牡丹花型映上床头,那张清减的轮廓便染上了一串浅媚的纹路,长长的浓密的眼睫在眼廓下扫下一带恬淡的影,显得楚楚温丽。脱臼的手腕已固定安妥,磕破的脚踝也包扎齐全,三日的高烧渐渐退去,她不再梦呓□,不再忽冷忽热,所有的大夫都说,她度过了危险期。

  可是,无论如何呼唤,她一直未曾醒来。身边来来去去不少人,她似乎知晓,又似乎毫无所觉。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弱,只能靠着被强灌进的补汤维持。怕被皇上一怒之下咔嚓但医们,一个一个愁得几乎将自己的胡子都揪断了。洛兰郡主脉象正常,看似继续着极深的眠睡。不过再这样下去,无法进食活动,便是身体无恙,也会生生拖死。

  太医们戚戚喳喳总结出一阵,说洛兰郡主许是受了打击,自己不愿苏醒。柴荣于是赏了前去禀报但医三十军棍,差点要了王太医的老命。大家从此再不敢提这话,兢兢业业守着,却束手无策。

  第五日。山外雨,莲梦归。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袭青衫微泛着褶皱,赵匡胤长久的坐在柔缎床榻边,执意取过了喜儿手中的湿巾,温柔的绞洗,一丝不苟用微热的丝帕为她拭面。眉如黛,肤如雪,唇如霞,细细描画,沉定的眼眸满是痛惜。“丫头……,”他说的语音轻轻,呵宠孩子似的:“醒来吧,伤口都掩好药了,我给你保证,醒了也不会疼的。”视线游弋至她的伤臂,滞了一下,愈发温柔,“匡义已经知错了,你一向善良,别再生他气。嗯?”

  指节修长的一双手,松松的握住她温软的葇荑,宽然的安慰引诱:“丫头,你那么喜欢热闹,老躺着多无聊呢。莲苑的花又快开了,我买了两三只挺漂亮的小东西呢,你一定会喜欢的。赶明儿好起来,大哥陪你去看,好不好?”

  她并未回应,他就一直静静等她的答案,一整日,他滴水未进,却经心的喂她喝一碗参汤一碗补药。熬得酽酽道,她每次只能咽下两口。他不厌其烦地将白瓷碗壁轻柔的碰上她的唇,珍惜的半拥着她,哄着:“再喝一口。等你好了,大哥就带你去享受美食,你最爱的那几种。嗯?”

  斜阳撒了一片暗红,屋中开始氤氲着黄昏的微温,一只翠蓝的蜻蜓闯进来,点在白瓷瓶中的那支收卷的翠叶上,透明的翅膀一颤一颤的发亮,纤薄的仿佛随时会羽化无形。他的视线划过荷叶尖尖,就水波般点开一圈忧郁的涟漪。手心泛着潮热,分不清是他或是她的虚汗。

  蹙了剑宇,赵匡胤痛切地低语:“丫头,你要公平一些。从过去到现在,大哥未曾要求你分毫,是不是?许多事,你不想说,我就再不追究。我只想守着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样子,这么一点点,你也不肯给么?这么躺下去,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叫我……”咬了咬牙,终究没接下去。

  丫头,由始至终,我无法责怪你。便算怨恨,也该怨我的误解轻信。而我的彷徨,你始终不曾懂得。赵匡胤原乃一介平凡武夫,无官无爵,家事国事责任重重。你于我,是夜里的莲花,是水下的澹月。你的飘然灵透,令我情不自禁,又自惭形秽。我所以相信了你与六皇子双宿****的传闻,也许是因为我爱但过深切,深切至自卑,自卑至失去了战场上杀伐决断的自信。如今误会既成,我不求你安慰,谅解,也不求你就此接受。我宁愿痛着忍着,为你继续追寻创造一个无羁奠下。但是,丫头,你不可以如此残忍,方才短暂的重逢,你便一病如斯。让我守着你,放不下不能放,心却一寸一寸燃成灰烬。

  所以,求你,醒来吧……

  蜻蜓被满室沉凝的忧伤惊动了,一顿,乍然轻盈振翅,破窗而出。烟洛的黑睫细细的震动,可是,她未曾掀开眼睑,露出令人赞叹的亮眸。

  第六日。兰惜落,冰寒芳。直道相思了无益,为妨惆怅是清狂。

  傍晚,寂静的庭院中喧闹起来。遇到了门外的大哥,赵匡义根本看都没看直接动手,院子里头登时风声赫赫一阵嘈杂。潘美赶来劝架,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倒自挨了两下。幸而后来符晶风风火火闯了来,娇声爽脆:“活见鬼!赵匡义,烟洛妹妹正病着怕吵,你就不能好生说两句话解释解释,我真是白操心了!”

  赵匡义稍微迟疑了一刻,出乎意料的收了手。符晶冒着被皇上严惩的危险私自将他放了出来,他欠她的情。赵匡胤暗自攒紧了拳,惊疑一闪而过,沉声道:“你私跑出来的?”

  洛兰郡主骤然病倒,皇上追问下来,只晓得郡主那天早晨去过古吹台,归集因由还是源于匡义后来在苏府的一场大闹。铁证如山,柴荣大怒,命人将匡义锁入天牢,明言若洛兰郡主有个缺失,就治他的大罪;便是郡主好了,死罪可免,活罪亦难逃。

  赵匡胤知晓皇上如此不依不饶,一是为烟洛,二是为符晶,但应该亦不至于真要了匡义的性命。加之烟洛一直昏睡,太医只说如此下去,渐渐会至药食无灵,生死难测。他一面心急着烟洛的病情,一面还必须为匡义奔走,恳求皇上开恩。未果,心乱如麻的生生耗着,那头日日报信,这头日日煎熬。

  赵匡义哼了一声,眼睛带着苍然的赤红,看了看一旁的符晶,却咬咬牙,语气软下来:“我,我只去看看她。不会对她怎样的!”

  那日眼睁睁瞅着深爱的女子昏迷在他面前,心中的恐惧与剧痛根本无可形容。随后还未半日,自己就被震怒的皇上关押,连近近的看上一眼都成奢望。大哥每日带来消息,面色却一日比一日消沉。六日了,她仍不肯苏醒。他就像一只被囚在笼里的野兽,狠狠的撞击着牢房的木栅,手臂上满是青肿的锤伤,发疯般的想要见她。今日午后,符晶却来了,先气咻咻的大骂他害人不浅,骂完之后,突兀的问他是否想出去探望烟洛。她滇议令他诧异,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违抗皇命,他也渴求一次见到烟洛的机会。红衣暗烈,倔强的唇起了微微的:“我真的只是要看看她!”他实在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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