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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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发现了病灶根源,眼前又有个几近康复成年病人，这几日陈老御医肉眼可见地忙活了许多。伴随着弘晖哥俩日渐康愈，庄子上气氛也愈发活络了起来。
待到弘曦手上水痘终于凝结成痂,炎热夏季已然将至尾声。
这一日，正值胤禛休沐，因着早前委实被憋久了，这几日四爷两口子便有心宽纵几分。一大早，弘曦哥两个同一众侍从带着艘小船便往庄子后面荷花池里跑。
小船缓缓驶进池子深处,众人入目所及之处，荷叶一片连着一片如水波般翻腾，间或几朵形态各异荷花,荷叶上欲落不落水滴也颇有几分意趣。
耳边是连绵不绝蝉鸣之声，弘曦此时一身石青小褂,腰间别着个秀致小荷包。这会儿正斜着身子，下身呈人字型躺在船只上。嘴巴微微张开，很快便将丫鬟手中一颗剥好了莲子咬进嘴里。
完了还眯着眼睛很是大老爷们点评了句:
“嗯，这莲子倒还不错！”
这模样,瞧得一旁琥珀等人不由纷纷捂住唇角。
打从自家小哥哥痊愈后,弘曦可以说旧日心事一朝清空,这会儿神情别提多惬意了。只觉天是那么蓝,瞧这澄澈湖水,多美丽啊！
很快又是一颗莲子入口,弘曦微微侧过身子,将光着小脚丫子伸进带着凉意水中，眯着眼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船只另一侧,同样倚着身子弘晖面含笑意,冲着一旁弟弟无奈摇了摇头。
“躺着进食终归不利肠胃！”
“哎呀,就这一回出不了事儿！而且咱们这好不容易能松快几下………”弘曦嘻嘻一笑，迅速蹭过来，伸手便将手边莲子往自家哥哥嘴里喂过去。
弘晖无法，只能张口将嘴边莲子咽下。
“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嘛！弟弟知道！知道！”弘曦随意摆摆手，一副没放在心上顽皮模样儿。一双小脚丫子还在水里踢来踢去。
弟弟他，恐怕已经许久未曾这般高兴过了，仿若如释重负一般。
瞧着自家弟弟快活模样，弘晖唇角不自觉勾起。
有些事，他虽至今仍有些不明就里，可瞧弟弟这模样，缘由如何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快活过一阵儿，两人回去时已然将近午时，身后几位侍从们手中还各自提着个小木桶。
“正好今儿休沐，也让阿玛尝尝咱们亲手钓到小鱼！”
弘曦瞧着身后几个木桶，面上带着不可掩饰得意之色。还是多亏他改良鱼竿，若不然荷叶底下那些鱼崽子，可精着呢！
弘晖微微失笑，两人相携往内里走去。
“什么？种痘？”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手中茶杯一个不稳，蓦地从上空跌落下来。
“弘曦他们哥俩这才痊愈没多少日子，莫不要在等上一等，起码……起码等身子再养好一些再说也不迟啊！”
半响，乌拉那拉氏颤抖着手，拧着帕子，颇有些语无伦次道。
胤禛见罢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回两个儿子一道发病终究是吓到福晋。不说福晋了，便是他自个儿，心里至今想想也是不安生。可是………
胤禛紧紧握着手中杯子，面色沉重道:
“今儿个一早得到消息，说是京里已经有人染上痘了………”
“种痘，如今已是势在必行。”
胤禛沉声道。弘晖不说，本就年岁大了，不好耽搁。更何况作为新晋世子，这一年总要随他出门儿交际。弘曦更是个闲不住。
倒不如早早种了，免得留下诸般祸患。
自家爷意思乌拉那拉氏自然明白，可心里明白不代表当真接受了，只要一想到两个孩子浑身发热躺在床上，乌拉那拉氏心口便如同拧住了一般。
“两个孩子这才遭过一茬罪………”乌拉那拉氏颇有些艰难开口。只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胤禛斩钉截铁打断道:
“方才爷已经问过陈御医了，两个孩子如今恢复很好，并不会影响到后续种痘。”
乌拉那拉氏一怔，同床共枕十几年，爷这幅表情她在熟悉不过了。
这模样，嫣然已是没有丝毫回旋余地了。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弘曦两兄弟进来时，见到便是这般场景，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大约已经有数了。弘曦心中不由庆幸，还好他早了一步。
正式种痘那日，是钦天监特意挑选吉日。乌拉那拉氏顶着厚厚妆容，才勉强遮住眼角处乌黑痕迹。
一旁随侍下人也被敲打了一遍又一遍。连庄子上下气氛都莫名紧张了许多。
这时代所谓种痘，无非是将即将痊愈期天花患者痘痂研细，用水调湿，再用棉花团将其沾住并塞入未出天花者鼻腔内。
弘曦强忍着鼻腔处难言不适感，从头到尾皱着眉完成了此次接种。
接种过后，两兄弟如往常般住在隔壁，每日都有专门儿太医过来为两人请脉。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众太医眉头却是皱愈发深了些许。
前厅内，一众太医满含疑窦地聚集在此。一位身形消瘦太医率先开口道:
“许大人，如何？”
胡子花白老人无奈摇了摇头。
“那汤大人？”
“老朽已经来来回回诊了数次，两位阿哥依旧未有丝毫染上迹象。”
汤太医同样摇了摇头，面上还带着些许疑惑。
“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夫这些年种过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除去初始摸索阶段迄今为止，还从未有此般情况出现。”
清瘦太医皱着眉头，不自觉喃喃道。
毕竟众所周知，天花传染能力何其厉害。
“这一连两位均未种痘成功，当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呐！”
“话说，两位阿哥早前当真并未出过花吗？”
当然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两位金尊玉贵皇家阿哥，倘若当真意外染上花，又哪里会平静至此。
老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旁许御医只觉脑子嗡一声，电光火石间好似瞬间闪过些什么，又觉过于荒诞，好不真实。半响，这许御医稳下心神，沉声道:
“会不会是因着痘苗之故？”
“不可能！”此话一出便遭清瘦太医断然反驳。
“这痘苗乃是老朽同黄大人一道选取，此事事关重大，打从取苗之后老朽几乎从未离身。”
换而言之，这是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种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被否了过去。无他，纯熟尔，细致尔。这么些年过下来了，但凡有一丝一毫不谨慎，都可能丢了命去。又怎么会犯下这等要命失误。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心里不免连连哀叹。
“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请示贝勒爷，请求重新接种………”
半响，一位年长太医率先开口道。
得到消息胤禛面色黑沉，只想到京里迅速蔓延天花病症，到底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太医们重新接种意见。
弘曦两个难兄难弟又一次被推上了台子，看了眼比之上回还要细致许多，隐隐还能看到些黑眼圈老太医，弘曦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抱歉。
还有自家小哥哥，塞鼻孔滋味儿可真是难受啊！弘曦心里虚虚地想着，他哥那般温润如玉神仙人，竟然也要惨遭两次酷刑。
啧，造孽啊！弘曦砸吧砸吧嘴。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第二次接种仍旧以失败告终。
这下，众太医可是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了。便是沉稳如胤禛，心里也不免有些个慌乱。
不大内室里，几双眼睛如探照灯般直直地射向两人。瞧着这几人如狼似虎目光，若非碍于身份之故，弘曦心想，这些人怕是绑他去作小白鼠心都有了。
弘曦歪歪头，一双大眼睛颇有些疑惑看着几人，复又无辜看了眼自家阿玛和小哥哥，好似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弘晖见状微微垂眸，掩下心中诸般思量。只袖口下双手，死死地握在一处。因着种痘之故，两人衣裳袖口俱是特意做宽了。也因此，室内并未有人发现其中蹊跷所在。
只弘曦凭着小兽般直觉，略略觉出些不对来。怎么他家哥哥，今天瞧着有些可怕呢。
弘曦弱弱地缩了缩脖子。
半响，正值众人争执不休之际，一旁安静了许久许老御医突然站出来对着上首胤禛拱手请示道:
“禀四贝勒，老朽这里有一不情之情………”
“许大人医术精湛，早前又助府上量多，有何所需无需客气，只管直言便是。”
虽因着接二连三变故，胤禛心里很是有些不爽快，但也不是那等喜爱迁怒之人。出口语气很是温和。
“谢贝勒爷宽宏，不瞒贝勒爷，老朽此次厚颜开口，乃是想问贝勒爷借庄上一物！”
“何物？”
“回贝勒爷，老朽想借之物，乃前几日造成两位阿哥染病之祸根，庄上那两头病牛。”
胤禛微微一愣，看了眼至今活蹦乱跳弘晖两兄弟，心中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眉心一跳，置于桌上食指微微扣紧，半响隐下心中莫名得来激动之意。
胤禛沉声道:
“不过两头牲畜罢了，有何不可？”
众人还在云里雾里之际，陈老御医复又恭敬行过一礼。第二日便收拾妥当，向宫里头递了牌子。
不知陈老御医是如何劝服圣人，不过半日功夫，庄子上便来了数名侍卫，将两头病牛从头到脚裹地严严实实拉了出去。
看到这里，弘曦委实大松了口气，心道，果然什么年代，都是不乏聪明人。这也好，不必他刻意提醒什么。
所谓少说少错，暴露可能性更低上一些。
回到房间，弘曦拉出一堆零件，从中找出了一堆零零散散小玩意儿。手上以极快速度将其再度分解开来。
直到最后，弘曦摊开手心，看着眼前这组被一团团细铁线包围着特殊“电池”微微发呆。若是没有凑巧遇上那个手上有症状青年，按他之前打算，这组玩意儿是会派上大用场。
古人信仰神力，而这组装置则会在某一特定时间，随着气球装置飞到距此地一定距离空中，并延后用金光向空中投放关于牛痘种种信息。
约莫一刻钟左右，又会随着生石灰与水生热装置逐渐自燃。
届时，一切毁地干净，不拘上位者如何怀疑，都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证据。且为了安抚民心，牛痘一法也会尽早提上日程。
只有一点，借神鬼手段宣扬此事，无疑是加深了封建思想。哪怕身处这个时代，也不是他可以玩弄民众思想，加深其思想枷锁原因。
这也是他宁肯选择冒险，也绝不托于鬼神原因所在。
弘曦咬咬唇，忍着肉痛将手中这个付出了他大半小金库“电池”重新拆解开来。
时代会进步，科技也会，但绝不可以一跃而上，过于先进东西本是不该存在。
看着地下散落着诸多碎片，弘曦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后又转过身走到一旁书案之上，将夹在诸多运算数据中信件从中取出。
最危险地方也是最安全。
这是平日里不拘是打扰屋子下人们，还是旁人，等闲知他忌讳之人都不敢乱碰东西。
哥哥已然脱离了天花危险，那么有些东西，如今已经没有存在必要了。
书案旁，明亮烛火微微跳跃，一旁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上前打扰。知晓自家阿哥脾气，往日还好，一旦涉及什么实验，数据啊，等闲最为忌讳旁人干扰。
这会儿俱都离着远远。
弘曦挽起袖口，伸手拿起信件，一点点向着烛火旁靠去。
只要这个没了，早前一切才能变成一场真正，任何人都查不出来意外。
想到这里，弘曦微微吸了口气，然而信封还未曾真正触及烛火，便听屏风处突然传来两声急呼。
“元寿！”
“三弟！‘’
弘曦手间一颤，指尖夹着信封突然飘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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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正值胤禛休沐，因着早前委实被憋久了，这几日四爷两口子便有心宽纵几分。一大早，弘曦哥两个同一众侍从带着艘小船便往庄子后面荷花池里跑。
小船缓缓驶进池子深处,众人入目所及之处，荷叶一片连着一片如水波般翻腾，间或几朵形态各异荷花,荷叶上欲落不落水滴也颇有几分意趣。
耳边是连绵不绝蝉鸣之声，弘曦此时一身石青小褂,腰间别着个秀致小荷包。这会儿正斜着身子，下身呈人字型躺在船只上。嘴巴微微张开，很快便将丫鬟手中一颗剥好了莲子咬进嘴里。
完了还眯着眼睛很是大老爷们点评了句:
“嗯，这莲子倒还不错！”
这模样,瞧得一旁琥珀等人不由纷纷捂住唇角。
打从自家小哥哥痊愈后,弘曦可以说旧日心事一朝清空,这会儿神情别提多惬意了。只觉天是那么蓝,瞧这澄澈湖水,多美丽啊！
很快又是一颗莲子入口,弘曦微微侧过身子,将光着小脚丫子伸进带着凉意水中，眯着眼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船只另一侧,同样倚着身子弘晖面含笑意,冲着一旁弟弟无奈摇了摇头。
“躺着进食终归不利肠胃！”
“哎呀,就这一回出不了事儿！而且咱们这好不容易能松快几下………”弘曦嘻嘻一笑，迅速蹭过来，伸手便将手边莲子往自家哥哥嘴里喂过去。
弘晖无法，只能张口将嘴边莲子咽下。
“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嘛！弟弟知道！知道！”弘曦随意摆摆手，一副没放在心上顽皮模样儿。一双小脚丫子还在水里踢来踢去。
弟弟他，恐怕已经许久未曾这般高兴过了，仿若如释重负一般。
瞧着自家弟弟快活模样，弘晖唇角不自觉勾起。
有些事，他虽至今仍有些不明就里，可瞧弟弟这模样，缘由如何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快活过一阵儿，两人回去时已然将近午时，身后几位侍从们手中还各自提着个小木桶。
“正好今儿休沐，也让阿玛尝尝咱们亲手钓到小鱼！”
弘曦瞧着身后几个木桶，面上带着不可掩饰得意之色。还是多亏他改良鱼竿，若不然荷叶底下那些鱼崽子，可精着呢！
弘晖微微失笑，两人相携往内里走去。
“什么？种痘？”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手中茶杯一个不稳，蓦地从上空跌落下来。
“弘曦他们哥俩这才痊愈没多少日子，莫不要在等上一等，起码……起码等身子再养好一些再说也不迟啊！”
半响，乌拉那拉氏颤抖着手，拧着帕子，颇有些语无伦次道。
胤禛见罢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回两个儿子一道发病终究是吓到福晋。不说福晋了，便是他自个儿，心里至今想想也是不安生。可是………
胤禛紧紧握着手中杯子，面色沉重道:
“今儿个一早得到消息，说是京里已经有人染上痘了………”
“种痘，如今已是势在必行。”
胤禛沉声道。弘晖不说，本就年岁大了，不好耽搁。更何况作为新晋世子，这一年总要随他出门儿交际。弘曦更是个闲不住。
倒不如早早种了，免得留下诸般祸患。
自家爷意思乌拉那拉氏自然明白，可心里明白不代表当真接受了，只要一想到两个孩子浑身发热躺在床上，乌拉那拉氏心口便如同拧住了一般。
“两个孩子这才遭过一茬罪………”乌拉那拉氏颇有些艰难开口。只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胤禛斩钉截铁打断道:
“方才爷已经问过陈御医了，两个孩子如今恢复很好，并不会影响到后续种痘。”
乌拉那拉氏一怔，同床共枕十几年，爷这幅表情她在熟悉不过了。
这模样，嫣然已是没有丝毫回旋余地了。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弘曦两兄弟进来时，见到便是这般场景，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大约已经有数了。弘曦心中不由庆幸，还好他早了一步。
正式种痘那日，是钦天监特意挑选吉日。乌拉那拉氏顶着厚厚妆容，才勉强遮住眼角处乌黑痕迹。
一旁随侍下人也被敲打了一遍又一遍。连庄子上下气氛都莫名紧张了许多。
这时代所谓种痘，无非是将即将痊愈期天花患者痘痂研细，用水调湿，再用棉花团将其沾住并塞入未出天花者鼻腔内。
弘曦强忍着鼻腔处难言不适感，从头到尾皱着眉完成了此次接种。
接种过后，两兄弟如往常般住在隔壁，每日都有专门儿太医过来为两人请脉。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众太医眉头却是皱愈发深了些许。
前厅内，一众太医满含疑窦地聚集在此。一位身形消瘦太医率先开口道:
“许大人，如何？”
胡子花白老人无奈摇了摇头。
“那汤大人？”
“老朽已经来来回回诊了数次，两位阿哥依旧未有丝毫染上迹象。”
汤太医同样摇了摇头，面上还带着些许疑惑。
“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夫这些年种过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除去初始摸索阶段迄今为止，还从未有此般情况出现。”
清瘦太医皱着眉头，不自觉喃喃道。
毕竟众所周知，天花传染能力何其厉害。
“这一连两位均未种痘成功，当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呐！”
“话说，两位阿哥早前当真并未出过花吗？”
当然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两位金尊玉贵皇家阿哥，倘若当真意外染上花，又哪里会平静至此。
老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旁许御医只觉脑子嗡一声，电光火石间好似瞬间闪过些什么，又觉过于荒诞，好不真实。半响，这许御医稳下心神，沉声道:
“会不会是因着痘苗之故？”
“不可能！”此话一出便遭清瘦太医断然反驳。
“这痘苗乃是老朽同黄大人一道选取，此事事关重大，打从取苗之后老朽几乎从未离身。”
换而言之，这是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种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被否了过去。无他，纯熟尔，细致尔。这么些年过下来了，但凡有一丝一毫不谨慎，都可能丢了命去。又怎么会犯下这等要命失误。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心里不免连连哀叹。
“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请示贝勒爷，请求重新接种………”
半响，一位年长太医率先开口道。
得到消息胤禛面色黑沉，只想到京里迅速蔓延天花病症，到底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太医们重新接种意见。
弘曦两个难兄难弟又一次被推上了台子，看了眼比之上回还要细致许多，隐隐还能看到些黑眼圈老太医，弘曦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抱歉。
还有自家小哥哥，塞鼻孔滋味儿可真是难受啊！弘曦心里虚虚地想着，他哥那般温润如玉神仙人，竟然也要惨遭两次酷刑。
啧，造孽啊！弘曦砸吧砸吧嘴。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第二次接种仍旧以失败告终。
这下，众太医可是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了。便是沉稳如胤禛，心里也不免有些个慌乱。
不大内室里，几双眼睛如探照灯般直直地射向两人。瞧着这几人如狼似虎目光，若非碍于身份之故，弘曦心想，这些人怕是绑他去作小白鼠心都有了。
弘曦歪歪头，一双大眼睛颇有些疑惑看着几人，复又无辜看了眼自家阿玛和小哥哥，好似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弘晖见状微微垂眸，掩下心中诸般思量。只袖口下双手，死死地握在一处。因着种痘之故，两人衣裳袖口俱是特意做宽了。也因此，室内并未有人发现其中蹊跷所在。
只弘曦凭着小兽般直觉，略略觉出些不对来。怎么他家哥哥，今天瞧着有些可怕呢。
弘曦弱弱地缩了缩脖子。
半响，正值众人争执不休之际，一旁安静了许久许老御医突然站出来对着上首胤禛拱手请示道:
“禀四贝勒，老朽这里有一不情之情………”
“许大人医术精湛，早前又助府上量多，有何所需无需客气，只管直言便是。”
虽因着接二连三变故，胤禛心里很是有些不爽快，但也不是那等喜爱迁怒之人。出口语气很是温和。
“谢贝勒爷宽宏，不瞒贝勒爷，老朽此次厚颜开口，乃是想问贝勒爷借庄上一物！”
“何物？”
“回贝勒爷，老朽想借之物，乃前几日造成两位阿哥染病之祸根，庄上那两头病牛。”
胤禛微微一愣，看了眼至今活蹦乱跳弘晖两兄弟，心中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眉心一跳，置于桌上食指微微扣紧，半响隐下心中莫名得来激动之意。
胤禛沉声道:
“不过两头牲畜罢了，有何不可？”
众人还在云里雾里之际，陈老御医复又恭敬行过一礼。第二日便收拾妥当，向宫里头递了牌子。
不知陈老御医是如何劝服圣人，不过半日功夫，庄子上便来了数名侍卫，将两头病牛从头到脚裹地严严实实拉了出去。
看到这里，弘曦委实大松了口气，心道，果然什么年代，都是不乏聪明人。这也好，不必他刻意提醒什么。
所谓少说少错，暴露可能性更低上一些。
回到房间，弘曦拉出一堆零件，从中找出了一堆零零散散小玩意儿。手上以极快速度将其再度分解开来。
直到最后，弘曦摊开手心，看着眼前这组被一团团细铁线包围着特殊“电池”微微发呆。若是没有凑巧遇上那个手上有症状青年，按他之前打算，这组玩意儿是会派上大用场。
古人信仰神力，而这组装置则会在某一特定时间，随着气球装置飞到距此地一定距离空中，并延后用金光向空中投放关于牛痘种种信息。
约莫一刻钟左右，又会随着生石灰与水生热装置逐渐自燃。
届时，一切毁地干净，不拘上位者如何怀疑，都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证据。且为了安抚民心，牛痘一法也会尽早提上日程。
只有一点，借神鬼手段宣扬此事，无疑是加深了封建思想。哪怕身处这个时代，也不是他可以玩弄民众思想，加深其思想枷锁原因。
这也是他宁肯选择冒险，也绝不托于鬼神原因所在。
弘曦咬咬唇，忍着肉痛将手中这个付出了他大半小金库“电池”重新拆解开来。
时代会进步，科技也会，但绝不可以一跃而上，过于先进东西本是不该存在。
看着地下散落着诸多碎片，弘曦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后又转过身走到一旁书案之上，将夹在诸多运算数据中信件从中取出。
最危险地方也是最安全。
这是平日里不拘是打扰屋子下人们，还是旁人，等闲知他忌讳之人都不敢乱碰东西。
哥哥已然脱离了天花危险，那么有些东西，如今已经没有存在必要了。
书案旁，明亮烛火微微跳跃，一旁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上前打扰。知晓自家阿哥脾气，往日还好，一旦涉及什么实验，数据啊，等闲最为忌讳旁人干扰。
这会儿俱都离着远远。
弘曦挽起袖口，伸手拿起信件，一点点向着烛火旁靠去。
只要这个没了，早前一切才能变成一场真正，任何人都查不出来意外。
想到这里，弘曦微微吸了口气，然而信封还未曾真正触及烛火，便听屏风处突然传来两声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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